”
Alpha大概有些不高興文珂還要留一會,本來已經坐進了韓家的車子里,可是一抬頭馬上意識到了什麼又鉆了出來。
“我打車去。”他低聲說:“哥哥,車子留給你,你等會來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
文珂剛生產完一個多月,他當然時刻都記著這回事。
“好。”文珂拍了拍他的手背。
韓江闕走了之后,許嘉樂才把文珂領進了屋里,他一直很沉默,先隨便給自己把臉上的鼻血洗干凈了,然后才給文珂倒了杯溫熱的茶水,又拿了幾個小甘橘出來。
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對視了一會,最終還是文珂先開口了。
“孩子的事……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
他畢竟也是做了父親的人了,剛開口就嘆了一口氣:“我聽付小羽說,是南逸犯了哮喘,你覺得不能和他直接說離婚的事,是吧?但是真的至于分手嗎?也不是就到了不能解決的地步吧。”
“嗯。”許嘉樂低頭默默地扒橘子,也不知道是對著哪個問題“嗯”,扒完橘子之后遞給了文珂一半。
文珂看得實在難受,現在的許嘉樂實在不是普通的狀態,他也說不上來怎麼回事,這個Alpha坐在那兒,好像因為過于疲憊,而變得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他認識的那個許嘉樂,不該是這樣的。
許嘉樂是在他最谷底的時候,用簡單幾句話就能讓他茅塞頓開的那個人,那種靈性和透徹,好像全部都沒了。
“許嘉樂,”
文珂說:“你能和我說說嗎?說什麼都行,心情、想法,你總得說點什麼。”
“文珂,我真不知道該說什麼。”許嘉樂緩緩地咽下一瓣橘子,也不覺得甜,只是吞咽的動作會感覺好受一點,他頓了頓:“這幾天,我總感覺一開口就想說對不起,也不知道該對誰說了,對你說也不合適。
”
文珂也把橘子吃了,過了一會兒,他忽然輕聲說:“可是你是愛的他吧?我說付小羽。”
許嘉樂吞咽的動作忽然停了。
這句話,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還記得文珂剛剛和卓遠離婚的時候,也曾經頹廢地坐在地板上,糾結著自己還有沒有資格接受韓江闕的愛意。
他那時候也是這樣,單刀直入地問文珂:“你還喜歡他嗎?”
最直白的問題就像手術刀一樣,鋒利,無法回避。
“文珂,我愛他的。”
有種鐵銹味從嘴巴里泛了上來。
許嘉樂下意識地捂了下鼻子,以為是又流血了,可是并沒有。
這句“愛他”,如果不是面對著最信任的朋友,其實真的已經恥于說出口了,因為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資格。
許嘉樂的聲音顫抖了一下,他不得不說下去,不得不說下去,他不能停在這句話這里。
“這幾天,我總在想一些奇怪的事。”
他慢慢地說:“從小到大,我其實不算有一個完整的家,所以最開始的時候看到別的同學有Alpha和Omega爸媽一起帶著去玩、去上課、去春游的時候,我一直都特別羨慕。所以后來分化之后,我就開始談很多次戀愛。
“戀愛的感覺吧,談得多了,就覺得也就是那樣——當然有甜蜜、快樂、然后又到吵架、分手,沒什麼太多差別。但起碼,我覺得我沒那麼孤單了。”
“我不到23歲就結婚了,那時候你們都覺得,也太早了吧?但我沒覺得,說白了,我那時候挺自信的,覺得自己能搞定戀愛,也覺得自己是遇到了對的人。”
許嘉樂自嘲似的笑了一下:“靳楚,我一直以來的理想型。
天真、柔弱,很會撒嬌,特別甜的一個Omega,我和他就幾乎沒怎麼吵過架。更何況,他也想要一個家庭,跟我一樣。文珂,你知道的,我特別想要一個家庭,真的特別想要。”
“我知道的。”
文珂輕聲說。
“我真的以為我愛上了靳楚。”
許嘉樂慢慢地說:“結婚之前,我曾經有幾天非常的不安。我對靳楚的感情,就像是一壺燒到要開了的水卻始終沒開,就在那個溫度,90度,始終沒有沸騰,永遠就是這十度的差別。可是后來一步一步走到要結婚的時候,我忍不住想,那十度真的存在嗎?誰能證明它存在?或許人本來就愛不到那個程度,至少我不會。”
“我將就了,文珂。”
許嘉樂臉上的表情,嘲弄中帶著一絲悲哀,喃喃地說:“在當下那一刻,其實在我心底,我隱約知道我將就了,可是出于對家庭的渴望,對未來的向往,我把這一絲絲的疑慮埋藏下去。然后,人的一生,就這麼改變了。”
“如果那時候,我能堅持一下,只要再咬牙堅持幾年,那麼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我沒辦法不這麼想。有時候也挺想恨的,可是最終,誰也不能恨,只能恨自己——是我自己沒挺住。”
許嘉樂抬起頭,看著文珂輕聲說:“可是那時候我不知道,我以為九十度就已經足夠了。誰也不能未卜先知地告訴我,原來有一天,我其實能遇到一個能讓我抵達一百度的人——”
他說到這里,輕輕閉上了眼睛。
他總是會回到了那個夜晚,見到慕容靜雅的那天晚上,他的心情是那麼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