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因為許嘉樂堅決不再繼續用話語逗他,他的躁動還是漸漸地、漸漸地平息了下來。
“好點了嗎?”
“好點了……”付小羽光裸的身體上出了不少汗,他就這麼躺在床上,喃喃地說。
“明天真的還待在越南?有什麼安排?”那邊的許嘉樂似乎也松了一口氣,重重地躺了回去,故意轉移了下話題,但是他自己剛問完,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嘟囔著接了一句:“不會是又和溫淮軒出去吧?”
“不會的。我還沒安排。”付小羽呼了一口氣。
他因為無法徹底滿足而變得更粘人了:“許嘉樂,我還不想睡。”
“我也不想讓你睡。”Alpha忽然笑了一下,低聲說:“付小羽,我們聊天。”
“嗯!”付小羽重新閉上了眼睛,把自己的身體蜷進了被子里。
許嘉樂應該是真的醉了,說是聊天,可是說著說著,好像更像是一種迷迷糊糊的囈語。
酒精使人話多,也使人變得啰嗦、沒有邏輯。
“小學的時候,我記得我總是很想我爸,每次學校有什麼活動讓家長來,我總是想知道慕容靜雅會不會來。那時候還沒有手機嘛,我又不想讓許朗聽到我給慕容靜雅打電話,也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那麼小,可是好像也懂點奇怪的人情,反正就是不想讓許朗知道。所以我就去家門口的小賣部偷偷地打——我記得,好像是幾分錢打一次電話吧。”
許嘉樂嘀咕著:“其實也不便宜,幾分錢應該能買一瓶北冰洋了。”
“北冰洋是什麼?”
付小羽其實也沒好多少,喝完酒之后,再和許嘉樂進行了一會兒成人活動,他也只是暈乎地躺在那兒聽——
還突然打了個岔。
“靠,北冰洋啊。我兒童時代的快樂水,你是不是和我有代溝啊。”
“噢。”付小羽老老實實地應了一聲。
“哦對,那時候好像還是BB機!”許嘉樂忽然如夢初醒似的,但隨即聲音又低了下去:“你也不知道BB機吧?總而言之,BB機不像手機,打給他之后,還得守在那兒等他給我回電話,可是他一直都很少回給我……”
“很少回給我。”
許嘉樂又重復了一遍:“有幾次,我在小賣部門口等了一下午,等到黃昏天黑,他都沒有回給我。我當了父親之后,有時候會忍不住想,你說……什麼樣的人,會舍得自己的孩子這麼難過?怎麼會忍心呢?”
付小羽聽得鼻酸,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而許嘉樂的聲音越來越輕,像是迷蒙的囈語,卻又在忽然變得清晰,鄭重地宣布了毫不相關的事:“付小羽,我愛你。”
“我也是……”
付小羽輕聲說。
“非常非常愛你。”
許嘉樂還在持續宣布。
“我也是。”
“媽的。”
許嘉樂聽起來像是腦袋悶在了枕頭里,中途甚至發出了一聲呼嚕聲,竟然還能繼續宣布:“我馬上就要去越南找你,付小羽,等我睡醒,我馬上就——”
他的聲音停住了。
呼吸也漸漸變得勻稱、綿長。
付小羽卻不知為何清醒了過來。
他坐了起來,看著電話看了半天,這時才發現許嘉樂打電話之前還給他發了一條微信:“奇跡小貓,你是不是會待在越南過生日?”
或許是因為他在Pub時太吵所以沒有看到。
半個小時之后,許嘉樂就給他打了過來。
付小羽忽然坐不住了,他看著墻上掛著的時鐘上面,那上面顯示著凌晨兩點鐘。
他等不了了。
其實他之前就訂了生日當天回去的機票,只是一直在猶豫。
而到了這一刻,反而連明天上午起飛都忍不了了,他用手機迅速地搜了一遍,找到了凌晨五點鐘的航班,想也不想就直接定了下來——
他要趕回去。
他要和許嘉樂一起度過26歲的生日,他要許嘉樂起床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
第83章
許嘉樂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又重新回到了孩童時代。
一個高大的Alpha牽著他,走過長長的、幽暗的地下通道,路過一個擺著零食和瓜子的小報亭,然后在露天站臺上一起等火車到來。
那依稀是真實發生過的事,可是夢里的他怎麼都想不起他們的目的地。
只是感覺牽著的手寬大、溫暖又干燥,他想,這一定是許朗的手。因為這雙手曾經是他童年時所有安全感的來源。
綠皮火車沿著軌道搖搖晃晃行進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變得光怪陸離。
車廂里只有他和許朗兩個人,可是奇怪的是,他好像一直沒看清楚許朗的臉。
外面時不時艷陽高照,時不時又長久地沒入漆黑的隧道之中,像是夢中又罩著另一個夢。
隨著火車猛地停了下來,許朗站起身,沉默地牽著他走了出去。
于是他們又怪誕地走過一模一樣的露天站臺,走過無人看管的小報亭,走過長長的、幽暗的地下通道,然后停了下來。
“去吧。”許朗忽然放開了他的手。
去吧?
矮小的許嘉樂仰起頭,仍然看不清許朗的面目。
他于是往前看,看到了付小羽正在向前走的背影。
他瞬間激動了起來,拔腿便向前追。
可是奇怪的事發生了。
付小羽明明只是慢慢地向前走,他卻無論怎麼氣喘吁吁地奔跑都追趕不上,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那個Omega的背影越來越遠,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