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沉沒》第99章

  傳言是誰放出來的可想而知,李斌奇不愧是操縱輿論的一把好手,在嶼為負面新聞不斷的時候,尚訊科技連續公布數個新項目和重頭合作,有乘勢取代嶼為的苗頭。

  李江煬這些年來幾乎從未管過營銷和市場,窩在實驗室悶頭搞研發。

  他對自己的定位一向很清楚——就一給荊寒嶼打工的,每年把研究成果遞到荊寒嶼面前,天塌了都有荊寒嶼頂著。

  但以前是行業內的競爭,他有信心在技術上不給荊寒嶼丟臉。

  這回卻是外界的龐然大物橫插其中,技術變得不那麼重要,錢也成了概念,人家要的就是嶼為和荊寒嶼跪下來。

  他是真的有些擔心了。

  但高層決策會上,荊寒嶼卻像往常一樣冷靜,吩咐研發階段的項目正常推進,與客戶的關系也繼續維護,不要對傳言發聲,剩下的由他來解決。

  “你怎麼解決啊?”李江煬難得憂心忡忡,“燒錢我們絕對不是他們的對手,尚訊想吃掉我們!”

  荊寒嶼淡淡道:“為什麼不是我們吃掉尚訊?”

  李江煬愣了下,“你瘋了?尚訊背后是索尚!是你那個杰出企業家爹!”

  荊寒嶼笑了聲,神色帶著幾分嘲諷,“正因為是索尚。”

  李江煬是和荊寒嶼一道吃過苦的,和后來才進入嶼為的高管不同,他對荊寒嶼有種無條件的信任,冷靜下來之后說:“那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及時通知我。”

  荊寒嶼道:“你把你手上的項目盯緊就行。”

  荊寒嶼回寰城的事不是秘密,索尚當天也許就知道了,荊寒嶼這幾天親自和重點客戶、業內宣傳口負責人見面,打點關系,面上絲毫不受尚訊的影響,不久李斌奇主動聯系,李江煬如臨大敵,對方卻只字不提兩家近段時間的摩擦,只邀請荊寒嶼回家敘舊。

  索尚這三位明爭暗斗的繼承人,李斌奇曾經是最不出風頭的一個。

  荊飛雄姓荊,父親雖然不著調,卻是荊重言的親弟弟,他的位置站得就比其他兩人高,做事也十分高調。

  賀競林圓滑擅舞,在中層里頗有聲望。

  李斌奇最是低調,默默做事,像一道影子。

  早年集團里有種聲音,說他是荊重言用來約束荊飛雄的教鞭。

  但現在機緣巧合,他居然成了唯一的勝利者。

  李斌奇說話斯文,還有幾分和身份不相符的謙卑,“我們有多少年沒見面了?有空的話回來坐坐吧,荊夫人上次從驪海回來,說見過你了,荊先生就總是提到你。”

  在別的家族,先生和夫人多半指的是夫妻,但在荊家,卻特指荊重言和荊彩芝這對兄妹。

  荊寒嶼答應了。

  雁椿來寰城后也沒閑著,他除了是驪海市局的顧問,在首都調查中心也掛著名,因此帶著言朗昭簽字的證明,能夠在寰城市局調閱十年前的兩起案子。

  當年偵辦郁小海一案的刑警仍在一線,他們有的在現場見過神智全無的雁椿,有的審問過雁椿,如今再次見到雁椿,都十分驚訝。

  大約沒有人想到,連環殺人狂的兒子、郁小海案唯一的嫌疑人會在十年之后成為警方的顧問。

  他們從對立關系變成合作關系,驚訝之后多少有些不自在。

  但雁椿表現得就像從不曾被當做嫌疑人,舉止客氣周到,不卑不亢,調到資料后便沉下心來審讀。

  雁盛平在宣判之后不久就被執行死刑,他的口供完整呈現了他數十年間作案的經過。

  他將殺死喬藍和喬小野歸因于雁椿不爭氣,他要用殺戮、死亡親自教雁椿。

  全程沒有提到是受到了暗示或者蠱惑。

  雁椿又翻到郁小海的案卷上,此案中的口供很大一部分來自他,這卻是他頭一次閱讀從自己口中說出來的話。

  無怪警方懷疑他,他的話確實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但他在口供中確定了一件事——他確實在清醒狀態下,回憶起黑影提到了雁盛平。

  如果當時雁盛平還沒有被執行死刑,說不定能夠揭開黑影的面紗。

  寰城警方在首都協查組離開之后,依然在尋找黑影的蛛絲馬跡,而言昭朗也參與其中。

  雁椿一直知道言朗昭沒有放棄,但此時看見實打實的工作記錄,還是忍不住眼眶發熱。

  可惜的是,黑影再沒有出現過。

  雁椿站起來,揉了揉長時間閱讀而酸脹的眼睛,看向窗外夏日氣息濃厚的蔥郁。

  雁盛平是天生反社會,黑影能夠驅使雁盛平,必然比雁盛平更加可怕。

  而他作為雁盛平的孩子,對黑影來說是一個特定目標,還是普通目標?

  假如是后者,那必然有與他相似的人被利用。

  黑影不該就此消失。

  雁椿不由得再次想到淡文,這麼多年下來,淡文的反應是最接近當年的他的,就像純惡的他。

  淡文在審訊中的唯一一次失常讓他看到了存在幕后唆使者的可能。

  那也許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也許正是黑影。

  思路就此卡住,沒有新的線索和證據,再怎麼分析,也很難有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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