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柏方時醒來時盛約已經起床了,沒像往常一樣給他早安吻,甚至都沒跟他說話。
柏方時晚上沒睡好,一早起來就精神不振,又被盛約的冷氣沖了一臉,其實他不太確定,盛約是心情不好不想說話,還是對昨晚的事耿耿于懷,故意和他冷戰?
仔細回想一下,他們似乎從來沒有冷戰過,每次盛約發脾氣,他都會去哄,如果他不哄,盛約就會憋不住,自己來找他的麻煩,總之不會給他好果子吃。
畢竟這位少爺的作風就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能吵架的事就別憋著。
柏方時下了床,慢吞吞地洗漱完,從浴室出來時,盛約正在出門去遛狗。
——他家小區的保密性足夠可靠,在樓下轉轉問題不大。
柏方時叫住盛約:“昨晚都沒吃飯,你餓不餓?”
盛約搖頭,他戴著口罩,臉色被擋住了,只露出一雙眼睛。柏方時和他對視了幾秒,敏銳地感覺到他情緒低落,眼睛里沒有神采。
柏方時最見不得他這樣,就像一只受傷的小狗,老實趴在窩里,連平時張牙舞爪咬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弟弟。”柏方時走過去,不管盛約的拒絕,隔著口罩親了他一口,“早安吻。”
“……早安。”
盛約垂下眼睫,嗓音又悶又沉。
“先別出去了,我看一下你的胳膊。”
“不用,我剛才弄過了。”
“……”
“擦破皮而已,又不是大傷。”
盛約出奇地通情達理,說完打開門,牽著狗走了。
“……”
這是還在生氣吧?柏方時看出來了,他沒有跟出去,轉身去廚房準備早餐,一邊做飯,一邊在心里琢磨,是不是該和弟弟好好談談呢?
事到如今,他很清楚現在不是三年前,像那種“我對你的感情可能是友情,我們當朋友吧”的鬼話,他說不出來了,他比三年前更喜歡盛約,至少從這一點來看,他們的關系有進步。
可進步是有限的,他在感情上能接受盛約,身體本能卻一時半會掰不過來。
他自己尷尬倒還好,問題是盛約也很受影響,沒有什麼比一次次懷抱期待又失望更讓人難受了。如果這種事再來幾次,估計盛約也提不起興致了,他們倆恐怕都會對床產生抗拒。
是不是應該我主動一點?柏方時想,或許這樣能更順利?
他打定主意,等盛約遛狗回來再說。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快,盛約這狗沒遛成,剛出電梯就接到一個電話,匆匆地趕回來了。
柏方時詫異地從廚房走出來:“怎麼了?”
“……”盛約摘掉口罩,臉色有一絲茫然,他強行把狗帶回來,小泰迪不高興,不停地咬他的褲腳,試圖拖他出門,他沒搭理,半天才說,“我外公好像出事了。”
柏方時一愣:“……什麼事?病了?”人年紀大了是容易出問題。
盛約卻搖頭:“他身體很好,是工作那方面……我媽剛才給我打電話,她也沒說清楚,就告訴我,先做做心理準備。”
什麼心理準備?
柏方時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盛約外公做的不是普通工作,他這個級別的高官,所謂“出事”,大概要上政治新聞。
所以呢?盛家會受什麼影響?
柏方時拿不準事情的嚴重性,以往這種時事報道他看一眼就算了,對他來說,那是真正的“新聞”,沒有一點與我有關的真實感,和看電視劇沒差別,什麼都體會不到。
可這是盛約的家事。
“你別胡思亂想。”柏方時說,“也許問題不大,你媽故意嚇你的。”
“……”
盛約沒應聲,沉默地走過來抱住了他。像個小孩子一樣,有點無措地把全部重量壓在他肩上,尋求安慰一般,小聲叫了聲“哥哥”。
柏方時回手摟住盛約,他想,盛約在慌什麼呢?也許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小王子從城堡里溜出來,不肯回去,但是突然有一天,他的城堡要塌了——
不會的,最好只是虛驚一場。
柏方時說:“先吃點東西吧,我做了早餐。——還有你。”
柏方時抬腳輕輕踢了踢狗,小泰迪本來叼著盛約的褲腳,被他一下掀翻過去,惱怒地“汪”了一聲,一點就炸的脾氣跟他的主人還挺像。
可惜同人不同命,它享受不到它主人的高級待遇,沒人哄,只能挨踹——
“叫什麼叫?你也過來吃飯。”柏方時冷酷地說。
第二十四章
早在很多年前,柏方時上中學的時候,曾經幻想過自己未來的女朋友。
和大多數直男一樣,他喜歡清純漂亮、可愛又乖的類型,還要懂事,識大體,該粘人的時候粘人,會撒嬌,但是,他忙的時候絕對不能煩他,要善解人意,并且深愛他。
——總體來說,男性幻想中的女人,和女性幻想中的男人,本質一樣,都是不存在的物種。
然而,理想和現實有差距很正常,柏方時沒想到,差距竟然這麼大,連性別都差了。
盛約不懂事,不乖,不善解人意,還特別喜歡給他沒事找事,有句話怎麼說?三天不吵架,五天早早的。可他和盛約在一起了,不出意外的話,很可能會永遠在一起。
柏方時不認為這是命運,或者其他的什麼玄學,每個人遇到自己最喜歡的那個人之前,都想象不出“我最喜歡的”是什麼樣子,愛情本來就是一種突破想象、打破標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