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懵懵懂懂幼兒園一路到小學,到初中,到今天?的?高二,跌跌撞撞的?歲月水一般流了過去,明明是正年少的?大好時光,未來看似還有無限的?遙遠,但他們的?生命確實已經開始出現“最后”這種沉重的?字眼。
“你剛才說你報了哪些?”陸僅隨手翻到筆記本空白?處,懸著筆尖等裴箴言重復。
裴箴言把自己?抱的?項目重報一遍,說:“但是還沒確定,可能到時候會有改動。”
“改了跟我說。”陸僅闔上本子。
裴箴言滿意得整張臉眉飛色舞,往他肩頭捶了一拳:“No problem,bro。”
他下手重了點,指骨磕在陸僅的?鎖骨上,陸僅鎖骨一痛,捂住自己?肩頭本想懟人,但看裴箴言也甩著手喊痛,他嘆了一口氣,有氣無力地?跟上隊形:“Do your homework,bro。”裴箴言:“OK,bro。”
等闔上書已是一點半,裴箴言早都困得迷迷瞪瞪,隨便把書往書包里一塞就準備躺到床上去。
恰逢陸僅從洗手間出來,一把拽住了他:“換衣服。”
裴箴言莫名?:“換什麼,我穿的?本來就是睡衣。”
陸僅:“你坐過椅子,上床得換。”
“你這樣真的?不會被人打嗎?”裴箴言匪夷所思,“而且你也坐過椅子了,你為什麼能上?”
陸僅說:“因為我已經換過了。”
讓他這一說,裴箴言才發現陸僅身上的?衣服確實換了一套,剛才是黑色,現在是深灰色。
裴箴言活到今天?沒有這麼麻煩的?道理,話說著陸小貓從窗臺躥下蹦上了床,四仰八叉往床中間一躺,他頓時找到反擊點:“難道陸小貓就很干凈?”
陸僅沒說那是因為陸小貓一天?到晚閑著沒事就把自己?舔的?干干凈凈,因為他怕自己?那麼的?話,裴箴言這個不省心的?就會往自己?手上舔一口然?后來惡心他。
有時候人不能講道理,不講道理才能將對方一招斃命。
陸僅:“陸小貓是我兒子,你呢?”
裴箴言被噎得無話可說,半晌咬牙找事情:“那我只能裸睡,我沒有干凈的?睡衣了。”
有是有,只是他不想慣陸僅這臭毛病。
陸僅打開柜門扔了一套出來。
這下裴箴言找不到借口了,但他又不甘心讓陸僅牽著鼻子走,遂發起一記深入靈魂的?拷問:“那如果以后你老婆不答應你這些奇奇怪怪的?要求怎麼辦?”
陸僅關柜門的?動作稍頓。
“陸全,你這樣真的?會找不到老婆的?。”裴箴言拎起睡衣,苦口婆心道,“你以為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還有誰肯答應你。”
說完他又覺得自己?這句話有點歧義,連忙補充:“我是說答應換睡衣啊。”
“閉嘴吧你。”陸僅面無表情地?回過頭來,“上我的?床就得按照我的?規矩來。”
這床是自己?要上的?,裴箴言氣得半死又無可奈何,罵罵咧咧地?開始著手脫衣服。
陸僅倉促間別開了目光。
裴箴言憑空捕捉到一絲微妙,他猛地?記起陸僅是去衛生間換的?睡衣,須臾之間來不及思考太多,他下意識有種犯錯感,好像自己?在耍流氓,在做一件很不合時宜的?事。
神思混亂之際,陸僅重新抬眸看過來,面色如常,看起來很不放心地?叮囑了一句:“舊的?別扔床上。”
“靠。”裴箴言回過味來了,不但是罵陸僅龜毛,更是罵自己?昏頭,兩?個人都是男生,換個衣服有什麼可避諱的?,剛才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中了邪了,起因只是因為陸僅剛好別開目光。
陸僅去衛生間換衣服,應該也只是剛好去刷牙洗臉所以順帶在里面換了而已。
為了證明自己?坦坦蕩蕩,裴箴言利索地?把睡衣睡褲都脫了下來。
男生渾身上下只剩一條黑板條紋的?四角內-褲,寬肩細腰長?腿暴露無遺,是一具擁有這個年齡特有的?單薄、又不失男性力量感的?年輕軀體,本就白?皙的?皮膚被燈光照得更加晃眼,隨著骨骼走向?起伏有致,凸起處反射出溫潤的?光澤。
陸僅熟視無睹,拍拍陸小貓的?肚皮,說:“滾你自己?窩里去睡。”
然?后又朝中央空調送風口點了點下巴,對裴箴言說:“空調溫度打高點,昨天?你搶我被子,后來我把空調關了。”
他神情略顯困頓,眼皮半耷拉著,估計有昨天?搶被子導致沒睡好的?緣故。
陸僅越是一派如常,裴箴言越是覺得剛才的?自己?荒唐。
如果沒有那件事,他會提換厚被子的?無禮要求,但現在他心頭的?驚悸尚未平息,沒有多余的?精力唱反調,于?是配合地?應下了,套好睡褲走到空調面板處調高溫度。
回來順便落了燈。
燈一滅才有夜很深的?感覺,裴箴言憑著對陸僅房間的?了解,摸索著來到床前,把自己?直挺挺摔了進去。
他滾了一圈裹好被子,把自己?的?臉埋進柔軟的?枕頭里,含糊說:“Good night,bro。”
陸僅翻了個身,說:“嗯,晚安。”
“干嘛破壞隊形。”裴箴言嘟囔。
陸僅很無奈地?糾正:“Good night,bro。”
裴箴言終于?找不出茬。
世?界都安靜了。
裴箴言沒有閉眼,直到他的?眼睛漸漸適應漆黑能夠視物,他發了會呆,鋪天?蓋地?襲來的?困意迫使他閉上眼睛。
空調調高了五度,但半夢半醒間裴箴言還是覺得四肢發涼,不至于?冷到受不了,但總歸不舒服,他蜷縮起身子,本能尋找熱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