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裴箴言托著腮,一言不發靜靜看慘綠少年表演,據不完全統計,就這麼一段話的時間,慘綠少年的嘴角不受控制地翹了三次,眼神更是從頭到尾綻放著光彩。
魯智“陸僅”長“陸僅”短說到下課還不盡興,高聲宣布:“雖然隔壁班的不可說沒有轉學,但我還是遵守承諾,請班里每個人抽一根中華。”
大圣緊跟其上:“那我也遵守承諾,請全班喝飲料。”
女生發表不滿:“那我們不抽的怎麼辦?”
魯智大手一揮:“那給你們一人兩根棒棒糖。”
裴箴言今天沒心思貧,不然他一定會當場揭穿西游組請全班根本就是為了慶祝陸僅沒轉學。
不是有句話說麼,當一個人不停地在別人面前提起某人,無論是夸還是罵,無一例外代表著在乎。
其實魯智和大圣的心思很好理解。拋開一些女生不可明說的青春期心思不說,八班大部分學生不希望陸僅轉學并不是他們有多喜歡陸僅這個人,可明輝是市里數一數二的學校,課業任務和學習壓力都極重,是兩個班之間的戰火讓他們有所消遣,每天吵吵鬧鬧,倒也苦中作樂,并不覺得難捱。
一旦陸僅轉學,七班失去主心骨,凝聚力必將渙散,和八班作對的底氣更將不復存在,那麼兩個班的學生從此在學校只剩學海無涯。
八班一直處在欲抑實揚的狀態中,上課也剎不住車,分外活絡,搞得任課老師十分迷惑。
只有兩個人精神不振,一個女生因為嚴重痛經,還有一個就是裴箴言。
全班的內心都或多或少受到了自我譴責——陸僅沒轉學,這是屬于全高二八班的災難,班長懊喪至此,我卻在偷偷高興。
我是叛徒,我有罪。
裴箴言整整半上午時間一直在各種空隙間梳理近日來的種種,包括但不限于下課休息、上課老師轉身、講題外話、講到他已經掌握的知識點和題目時,當然也不可避免走神耽誤正事幾次,但無論他怎麼抽絲剝繭,都沒法理順陸僅的腦回路。
整個邏輯鏈簡直莫名其妙,沒得上十年腦癱絕對干不出這事。他甚至認真編排了一遍奪舍這種非常扯淡的靈異劇情。
兩節課后課間出操,今天七班和八班的班疆破天荒地和諧,準確地說是八班單方面休戰,連戰神大圣都偃旗息鼓,還偷偷摸摸眼含笑意看了陸僅好幾次,搞得七班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轉身運動,裴箴言借著轉身,視線穿過人群,精準定位到陸僅。
他想從眼神交流中看出陸僅的態度。
他真的不是一個喜歡自欺欺人的人,只是他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可以前腳為他奮不顧身,后腳抽離得干干凈凈。
置身事外,判若兩人。
但裴箴言沒得到答案,陸僅目光淡淡地落在正前方,沒有分給他哪怕一個角落。
“做廣播操有什麼不好,強健體魄,鍛煉意志,轉身運動的時候還能正大光明偷瞄暗戀的人。”湯寧這句話鬼使神差從他記憶中浮現。
裴箴言再度暗罵一句“神經病”。
他跟陸僅當然談不上什麼暗戀不暗戀,但事實似乎一次又一次證明,他們兩個人中間只有他一個人放不下。
而陸僅已經走出很遠。
*
晚上十點半,月明星稀,夜幕低垂。
陸僅的房間位于家里東邊,靠邊的窗戶望出去可以望到裴箴言的房間。
他們一個住西戶靠東的房間,一個住東戶靠西的房間,這毫無疑問是當年特意選的,方便打開窗戶說話,還能通過燈光判斷對方起沒起、睡沒睡、回沒回家。
這會裴箴言房間的窗簾緊閉,里頭沒有燈光,黑黢黢一片。
說明他還沒回來。
陸小貓于今晚不知道第幾次趴到陸僅的作業本上打滾,給了一大盆肉干也不頂事,陸小貓狼吞虎咽吃完就繼續騷擾他。
“撒嬌也沒用。”陸僅圓珠筆在它頭頂一敲,“你是男孩子,人家女孩子家里防你不是很正常嗎?”
陸小貓不依不饒地繼續打滾,大有【你不給我找女朋友我就躺這不起來】的架勢。
“下去,我也沒辦法。”陸僅抓住陸小貓的后頸提起來,打算丟到房間外面去,否則他今晚沒法安心寫作業。
正要關門,大門的門鈴響起。
陸僅不用看就知道外面是誰,沒多少人知道他搬回江南華庭住,父母都有鑰匙犯不著摁門鈴。
唯一的可能就是裴箴言。
陸僅把陸小貓趕進房間再去開的門,省得這貓見到心目中的老丈人情緒更澎湃。
外頭果然是裴箴言。
甚至連裴箴言手邊的大包小包,他也預料到了。
裴箴言這種性子,無論如何忍不了繼續欠他人情。
他昨天送的養貓裝備,裴箴言一樣不缺給他送回來了,除此之外還給他一沓錢。
“數下有沒有少。”裴箴言言簡意賅。
錢他是耍了心眼問湯婉約討的,以“你不給我錢我只能賣你包”為要挾,氣得湯婉約恨不得手伸出話筒扇這不孝子一頓,但她人在外地鞭長莫及,只得打落牙齒和血吞,在“就不該生他”的悔恨和“小子你給我等著”的咬牙切齒中,屈辱地轉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