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僅頓一下,說:“明天。”
“OK。”
*
次日早上六點四十五分,裴箴言火燒眉毛地從家里躥出,三步并作兩步直奔西戶。
“陸全!”他用力敲門,“快點,要遲到了,陸全!”
敲了半天,里頭空無動靜。
陸僅的手機號碼裴箴言已經從手機通訊錄刪除了,但沒從腦海里刪除,他熟門熟路按下11個數字,準備打電話給陸僅。
點下撥通鍵的前一瞬,被焦急充斥的大腦靈光一現,他倏地移開手指。
陸僅已經走了。
沒有等他。
昨天晚上雖然沒有明確說好一起上學,但他都那麼問了,只要陸僅不是傻子,就不可能聽不出“明天一起上學”的潛臺詞。
既然陸僅沒有等他,那只有一個原因,他不想。
第11章
明輝校門口。
早修鈴一響,教導主任張謙良就把幾個值日的督導組學生趕走了:“去去去,都回去讀書去,校門口我守著。”
“謝謝主任!”幾名值日生把登記表交給他,一溜煙跑遠了。
張謙良讓保安把伸縮門關到僅供一人通過,負手站定堵住了唯一的入口,鏡片后的一雙眼睛矍矍眈眈,掃描儀般檢查每一個鈴響后才姍姍來遲的遲到者。
沒戴校徽,扣分;沒穿校服,扣分;頭發燙染,扣分;化妝,扣分;指甲太長,扣分……挑剔的勁頭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有KPI沒完成。
“頭發太長,哪個班的?扣一分,放學去剪掉,明天我檢查。”張謙良說著給記了一筆。
“主任,我頭發沒過耳朵啊!”男生喊冤。
張謙良不甘示弱,伸手“啪”壓平男生耳邊頭發:“這樣就超了。”
男生險些沒罵臟話。
割完韭菜,張謙良心滿意足,又等了約莫五分鐘沒見再有人來,正準備收工,卻見一輛滴滴車停到校門口,后排慢條斯理下來個人。
來大生意了,張謙良當時就精神了,雞蛋里挑骨頭把裴箴言從頭到腳痛批一遍,裴箴言屬于那種不管老師怎麼批評他都笑瞇瞇絕對不會翻臉的類型,認錯態度也特別誠懇,再加上學習成績優秀,所以哪怕他小毛小病不斷且屢教不改,但老師都非常喜歡他,逮著他了也就是嘮叨兩句,不會動真格。
今天的裴箴言卻非常不配合,低著頭垂著眼睛一聲不吭,張謙良比他矮大半個頭,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面無表情的臉,分明寫滿了“不服管教”。
張謙良擔心是因為自己說得太過分,忙緩了語氣,換了個角度入手:“你知不知道陸僅六點半就來學校了!我記得上學期期末考試他比你高四分吧,馬上又要月考了,你不想又輸給人家吧?”
六點半。
裴箴言活這麼大就沒有提前半小時到校的先例,應該說他的世界觀里面根本就不存在這種概念,他不可能做到,也無法理解能做到的人。
所以陸僅不但沒打算跟他一起上學,還極有可能是特意挑了這個時間,為了避開他。
第二次了。
上次也是這樣,陸僅主動跟他說話、幫他堵維修工、等他出物業辦公室,卻在他準備下臺階的時候扔他外套、將他拒之門外,讓他明白和好只是他的一廂情愿。
歷史重演,陸僅又一次釋放和解的信號,為他打架、替他出錢、陪他去診所、送他養貓裝備,然后故技重施,兜頭澆他一盆冷水。
他昨天晚上睡前甚至還認真思考過和陸僅一起到校以后是不是應該分開走,畢竟這個消息太突然了,得給同學們一點適應的時間。
全是笑話。
裴箴言本就煩躁的心情越發海沸河翻,壓抑不住的火氣沖上喉頭,化為一句嗆人的頂撞:“他愛考幾分考幾分,愛幾點上學幾點上學,跟我有什麼關系?”
他做好了張謙良大發雷霆找他算賬的準備,結果張謙良說:“哼,這就跳腳了。沒考過人家戳你痛處啦?”
裴箴言:“……”
將裴箴言打發走后,張謙良若有所思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了什麼,著急忙慌拿出手機給校長打了個電話:“老戴,你說咱們是不是太頻繁太沒節制了?”
戴校長茶杯舉到一半,驚得“哐當”掉到桌上,茶水流了一桌,猛咳了一分鐘,才氣若游絲地問:“老張,你,你是不是打錯電話了?”
“打錯什麼電話,我就認識你一個姓戴的!”張謙良憂心忡忡,“我是說我們對高二七班和八班的挑撥離間啊,是不是目的性太強了,好像已經引起孩子們的不滿了!”
*
裴箴言在樓梯口就聽到了一陣明顯高于正常音量的早讀聲音,不消多說,七班和八班又干上了。
八班的后門又關著,他只得走前門,兩班交界口是重災區,分貝響到耳膜不適。
班里每一個人都容光煥發,昨日的萎靡不振一掃而光。
裴箴言隱隱能猜出原因,因為陸僅回來了,兩個班的斗志在頹廢期后迎來新的高峰。
果不其然,他一坐下魯智就印證了他的猜想:“媽的,市花你猜怎麼著,陸僅回來了!”
裴箴言漠不關心地點了下頭。
但他的冷淡沒能影響魯智的傾述欲,只見魯智悲痛捶桌,懊喪不已:“害!流年不利,咱們一家獨大制霸明輝的場面我都幻想八百次了,結果白高興一場,陸僅這瘟神怎麼還賴著送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