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猴兒!”魯智慌忙扶住大圣,分出一只手死命去掐他的人中,“猴兒你這是怎麼了……”
魯智這力氣能把死人掐活,大圣快被掐死了,抓住他的的手指,夾縫中艱難求生:“放開我……我他媽只是……低……血糖……”
還好班里女同學隨身帶了巧克力,給大圣應了急。不過保險起見,湯寧還是讓裴箴言和魯智負責押送大圣先回教室。
裴箴言又被迫聽了一路的“陸僅”。
兩塊巧克力下肚,大圣罵起人來中氣十足:“七班簡直喪盡天良,陸僅都轉學了,他們居然一個個沒事人似的,畜生都不帶這麼無情無義。”
他眼淚汪汪的,瞧著裴箴言都于心不忍了:“你別哭了,其實……”其實陸僅只是臉上掛彩了請幾天假而已。
士可殺不可辱,大圣當場就捂著人中炸了:“我沒哭!誰會為了陸僅哭,我是被死胖子下手沒輕沒重給掐出來的自然生理反應!”
裴箴言:“……”
“其實什麼?”大圣抹了一把眼淚,好奇道,“市花你剛想說什麼來著?”
裴箴言:“不是所有村都開著店的。”
大圣:?
高二八班的氣氛并不若上周亢奮,甚至隱隱有絲低迷的跡象,七班和八班的班疆難得平靜,一整天下來就連大圣也沒怎麼招惹隔壁班。
七班班魂轉學給八班制造的狂歡似乎已經無聲無息消弭在過去兩天的周末里。
最后一節課間,裴箴言前往湯寧的辦公室簽請假條。
明輝中學從早上七點早自習開始到晚上九點晚自習結束,嚴格執行只進不出的封校政策,期間學生想出校門得憑請假條,正常的請假制度要先打電話向學生家長核實請假原因,請假條需上有班主任和年級組的簽名,門口保安才肯放行。
不過裴箴言長期固定請假,手續簡單許多,班主任簽字即可,也不用給家長打電話。
裴箴言拿上請假條路過snake辦公桌,師生倆跟哥倆好似的互相揚了揚下巴當做打招呼。
裴箴言隨口問:“你們班的轉學生呢?”
“家里有事,說是要晚些日子再來。”snake“嘖”了一聲,饒有興趣地打量起他,“我發現你小子對我們班的轉學生相當感興趣啊。”
“那沒有,我只是對你的審美比較感興趣。”裴箴言跟snake嘴貧向來如魚得水。
snake很意外。他只跟自己班學生提過班里會來轉學生,但沒說男女,更沒說是美女,即便風聲傳到八班,裴箴言也不該知道得那麼詳細,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姐姐跟你說的?”
裴箴言也很意外,snake居然知道自己和湯寧的關系,他反向把問題拋了回去:“我姐姐跟你說的?”
“嗯。”snake打包票,“我的審美你放心。”
裴箴言找了個驗證的法子,他示意snake看湯寧:“那你覺得她長得怎麼樣?”
湯寧就算磕磣到不能直視,snake都不可能落同事面子,何況湯寧長得如花似玉,放眼明輝教師團隊無出其右,snake當然給予了正面評價:“挺好啊。”
“完了。”裴箴言搖頭,“你審美果然指望不上。”
天下沒有一個姐姐在弟弟眼中是漂亮的。
話音剛落,后面飛來一本作業本,正中他后腦勺,打得他落花流水。
*
天邊半輪日頭陷在暗紅霞光里,正一點點被匍匐的暮色吞沒,裴箴言頂著仍隱隱作痛的腦袋,步入黃昏熙熙攘攘的街。
周一的補習科目是理綜,此時時間還寬裕,足夠悠閑吃頓晚飯。
裴箴言去便利店買了包煙和一個打火機,倚到路燈下點燃一根香煙,略顯生疏的點煙手勢和吞吐云霧的動作都說明他對香煙的熟悉程度僅僅是會抽而已。
城市的燈火陸陸續續亮起,他頭上這頂在他抽完第二根煙的時候也亮了,成為偌大城市繁華夜景中微不足道的組成部分。
他仿佛不是白天那個跟魯智大圣嬉笑怒罵,在辦公室跟老師插科打諢的人,額發和睫毛的陰影隨著路上車輛的首燈光移動錯落游離在他臉上,照得他的面龐有種忽明忽暗的晦澀落寞。
就這麼安靜地抽了半包煙,裴箴言注意到余光邊界有道人影。
說“注意”其實有點奇怪,高峰期時間段,路邊來來去去都是人,如織般絡繹不絕,誰都是紜紜黔首,他人眼中最普通不過的背景板。
但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他好像在冥冥之中得到了一點提示似的抬眼望去。
陸僅就在馬路斜對面,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
隔著燈影花香和洶涌車潮,兩人的視線猝不及防相撞。
一瞬間裴箴言的心冷到荒蕪,全錦城的風好像都倒灌進來,灌得他目寒眸酸。
不知道是不是幻覺,陸僅的面上有擔憂的神色,嘴唇囁嚅一下,似乎想說什麼。
裴箴言受夠了狼來了的把戲,他面無表情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煙,任眼睫遮蓋眼底疲倦,煙絲浸透肺葉。
不規則的小火圈緩緩蔓延至煙蒂邊緣,待這跟煙燃完,馬路對面果不其然已經沒有了陸僅。
時間差不多了,裴箴言將煙蒂摁滅在垃圾箱的擋雨板上,正要離開,耳朵卻從車水馬龍的喧鬧中捕獲到一陣微弱的貓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