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倒好,哼著歌去擦頭發,往窗邊靠過去,看著高樓下空無一人的林植和長廊,從上面望下去,半腰像是圍了一圈的云,霧蒙蒙如同濾鏡一般,看不太清楚。
雨水如同透明絲線一般直直往下墜,祁慕然打開窗戶,伸手撈了兩把,差點沾濕衣袖,季染風見狀把人給捉了回來,手指輕輕在他腦袋上敲了一下,“你做什麼呢?”
祁慕然轉過臉來朝他笑,臉上的水珠都還沒有擦干凈,眉與睫都濕漉漉的,瞳仁透且亮,一與季染風對上視線,就下意識地彎起眼。
這是很信任他,很親近他的表現。
就像現在,自己只不過拉了他一把,祁慕然就條件反射地貼到自己身邊來了,身上帶著潮濕的水汽,還有熟悉的沐浴露香氣。
今天是陰雨天氣里的小雛菊。
沒等季染風做什麼,祁慕然就主動靠了過來,手臂圈住他的脖頸,非常響亮地在他臉頰邊親了一記,“……我們今天算不算變相休假了?”
季染風側過臉,輕輕碰一下他的嘴唇,“是。”
祁慕然嘖了聲,抬手捏住他的下巴,嘴唇再次印上去,含糊道,“就這一下糊弄誰呢……”
季染風忍不住笑,反手將祁慕然沒有關好的窗戶拉上,一邊擁著他往書桌那邊去,“你等下,我拿個東西給你。”
祁慕然探頭,好奇心并不重,“什麼?”
季染風側著身體拉開抽屜,從里面掏出一個深色絨布的小盒子,遞給了祁慕然,“早就買的,只是……一直不知道什麼時候給你才合適。”
祁慕然一看那形狀和大小,頓時想起上次自己誤會禮物時的窘迫,朝季染風斜了一眼,接過盒子道,“還來這套是吧?這回我可不……”
他沒了聲音。
說實話,他以前也不是沒想過,在腦海里稍微描述這種畫面,只覺得怪怪的,好像這種事情無論自己還是季染風誰做都很不搭,更何況他們一般戴首飾的場合都是固定的,造型師會幫忙搭配。
上次的尷尬猶在眼前,可這回心態卻很不一樣。
很吵,心里的聲音很吵,外面的雨也很吵。
祁慕然盯著那兩枚男款戒指,好像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了,更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回應。
季染風握住他的手,指腹在手背上輕蹭過去,低聲道,“后來我覺得……真喜歡的話,不會嫌早。”
祁慕然與他對視上,想起上次季染風開玩笑時說,他覺得這種事情有一點點早。
戒指的款式很特別,不算很低調,卻也不浮夸,一排細小碎鉆包裹半圈,戴上時肯定很閃。
季染風拿起其中一枚,將戒指內圈展示給他看,聲音雖輕,卻像窗外的暴雨般砸在他心臟上,“單獨定制的,里面的痕跡是我的指紋。”
祁慕然有些晃神,“那你的那枚……”
他可沒自己的指紋啊。
“是你姓名的縮寫。”季染風回答。
他的目光在祁慕然臉上停留了幾秒,“只要有合適的公開場合,我都會戴的。”
祁慕然的指尖一抖。
如果不是長戴戒指的人,可能會有些不習慣,像他就是,出席活動時無聊了總愛玩戒指,取下來再套上,來回反復。
因為那些首飾只是活動上戴一下,下一次還不會重復,所以祁慕然并不介意那些鏡頭對準自己的手拍,但如果季染風戴上,只要有一次在鏡頭前玩戒指時被拍到……
祁慕然略略嚴肅,“你小心被拍到,這縮寫內娛也沒別人了。”
季染風低頭看他,整個人靠近了一些,眼神很專注,“我怎麼感覺你不是很高興啊?”
“不是,我……我只是,”祁慕然突然被這麼問,有些語無倫次,“我沒想到你會送我這個,你剛剛說,早就買的?”
“嗯。”季染風點頭,“就在那天送完你車之后。”
“……”祁慕然感覺到自己的眼眶有點熱,嘴卻硬,“不是吧你,這也太早了。”
“我不是說了麼,真喜歡的話,不嫌早。”季染風攥緊他的手指,“你不試試?”
祁慕然微微仰起下巴,極力壓著自己有點哽咽的嗓音,“我戴什麼不好看?”
季染風只是笑,捏著那枚他定制過的戒指,內圈的指紋印痕與他的指腹吻合,套到祁慕然的手指上,一點點往里推。
剛剛好。
“我讓我的造型師去跟你的造型師打聽過你從前借的戒指碼號,”季染風自己都沒發現他有點得意,“所以要瞞著你更容易了。”
他想不出來要在什麼場合送,過節時有過沖動,將他帶回自己家時也想過,但最后,他還是挑在了這個祁慕然喜歡的天氣,心情特別好的時刻。
“可惜這里沒有海。”季染風垂眼看著他手指上的那枚戒指,跟他想象中的一樣好看,“不然我還能陪你再瘋一回。”
祁慕然這回沒忍住。
他不是愛哭的人,但就是忍不住。
巨大喜悅感升騰起來的同時,祁慕然條件反射的想了一下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消失的場景,又開始害怕起來。
不是他不信任季染風,這是他骨子里的壞毛病,總愛杞人憂天,時刻在擔心著一些發生概率很小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