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然用力掙開徐悅的手臂,起身大步往門口走去,徐悅一個沒攔住,讓他把門給拉開了,半個身子探出去,語氣非常不好,“有事?”
季染風微微一怔。
祁慕然的臉色更白了,額頭上沁滿了汗珠,眼瞼都暈了紅,眼神四處亂飄,狀態看上去很不好。
季染風皺起眉,“你沒事吧?”
祁慕然閉了下眼,牙齒把舌尖都咬出了血,強行逼迫自己冷靜下來,“我沒事,我只是在發脾氣,你有事嗎?”
季染風張了張嘴,剛想回答,就被祁慕然給打斷了。
“哦……關心我?謝謝您,季前輩,季老師,你對誰都這個樣子嗎?可有些時候并不是所有人都會領情的,就比如像我這樣的人。”他盯著季染風,手指死死扣著門框,口不擇言道,“我不會因此而感激你,只會覺得你多管閑事,明白嗎?”
完了。
這部戲拍不成了。
徐悅想起合同上的違約金金額,兩眼發黑,內心滴血。
方怡知道的話會把自己給掐死的。
“我的確有事。”季染風連眉毛都沒有挑一下,視線直接越過了他,看向在祁慕然身后一臉生無可戀的徐悅,“我來拿回我的衣服,應該帶過來了吧?”
良久,祁慕然扣著門框的手指才慢慢松開,啞聲說,“……對不起。”
季染風沒有發怒,臉上也沒有笑容,很平靜的看了他一眼,“沒事,拿了衣服我就走。”
徐悅神色復雜地看了祁慕然一眼,“好的,稍等一下,我馬上拿給您。”
祁慕然暗暗咬住自己口腔內側的肉,在齒間蔓延開濃重的血腥味。
他明明不想這樣的。
戴上面具,裝個有些木訥話少的人,雖然留不了太多好印象,卻不至于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沒有禮貌的神經病。
人總是會在比自己更美好的人或事物面前自行慚穢。
祁慕然覺得自己跟季染風有云泥般的差別,無論從什麼方面,他都比不上對方。
至少自己沒有辦法在面對這一番刻薄話語之后還能這麼淡定。
“好,謝謝。”季染風伸出手,接過他仿佛等待了一個世紀那樣漫長的衣服,朝兩人點了點頭,黑眸清亮,干干凈凈地看著他們,“我回去了,晚安。”
徐悅腿都軟了。
祁慕然在門口靜站了半分鐘,“……藥放在背包最里側的暗袋里,幫我拿一下。”
徐悅這才想起這事兒,連忙去翻祁慕然的包,順便幫他擰開一瓶礦泉水,“你上次是什麼時候吃的?”
祁慕然轉了轉眼珠,整個人都像是一具僵硬的木偶,“不知道,忘了,一個月前吧。”
“……癥狀減輕也不能停止用藥。”徐悅小聲提醒他。
“隨便了。”祁慕然吞下藥,隨便咽了幾口水。冰涼的液體順著喉管淌下去落進胃里,冷的好像血管都要凍住了。
舞臺成就了他,也埋葬了他。
徐悅有些悲哀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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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
余曉輕嘆,“酒店那邊回復說可以加強保安巡邏,嚴查酒店的員工,避免再出現私生收買員工獲取權限卡的狀況。”
季染風戴著單邊耳機,一手拿著pad,頭也不抬道,“就這樣?”
“影視基地附近好一點的酒店并不多,其實酒店也習慣了出現這樣的狀況,只不過祁慕然的粉絲要稍微……瘋一點,酒店那邊沒有辦法完全根治這種事情的發生,負責人還暗示我說,大部分藝人已經習慣了畸形產業鏈的存在,都是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
季染風瞥了他一眼,“那不是粉絲,是私生。還有,你要清楚我這里是不會慣著這種行為的。”
“是,是……我明白。”
季染風喜歡強調分界感,也許是他少年成名的原因,在國內娛樂圈的私生還不太成熟,黃牛的產業鏈還沒有那麼完善的時候,他就已經學會怎麼樣躲過那些過于狂熱的粉絲,將生活和工作割裂開來。
哪怕到了如今,當這種私下接觸都變成一種固粉行為的時候,他仍舊拒絕這種異常方便吃紅利的舉動。
季染風跟很多人合作過,收工從片場離開的時候那些小姑娘跟在女演員身邊,一邊用手機幫她照明一邊嘰嘰喳喳的夸她漂亮,最近又瘦了之類的話。
那是他還覺得有趣,看著女演員跟她們一問一答,從片場到保姆車的距離里一路歡聲笑語。
有些合作的導演無意中在他面前念叨,說流量是把雙刃劍,用得好了就是雙贏,用得不好便會兩敗俱傷。
而內娛如今爭議最大,用起來最危險的流量也就是祁慕然了。
也難怪郁華那麼憂心。
季染風的手指在平板上劃拉,直接將進度條拉到視頻里祁慕然的演出片段,這是他們團的解散夜,六個成員每人都有solo演出,祁慕然的表演是一段獨舞。
那年祁慕然所在的選秀節目共有上百個練習生,其中不含有十來年舞蹈功力的練習生,但偏偏只有祁慕然在那麼多人里面脫穎而出。
這就是老天賞飯吃,羨慕不來的東西。
solo結束,最后一首歌,季染風雖然沒看過,但聽說過這一段,頓時坐直了身體,看著屏幕上的少年們排列陣型,唱跳十分賣力,挨個到舞臺最前面的一小塊互動區域與觀眾互動,那里有個單獨的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