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此時已經取下口罩,拿著小勺輕輕攪弄著手里的咖啡杯。
陸以瀾沒那麼優雅的動作,端起來淺試了一下溫度,然后就是猛灌一大口。
一口杯子就快要見底,他眼神跟謝長安錯愕的眼神對上,兩人都從彼此臉上看到了東西。
“這是什麼?”
“你又瘦了。”
兩人同時出聲,都盯著彼此的臉。
可見門面的重要性。
陸以瀾在謝長安右眼下方看到一道鮮紅的印子,那是一個很危險的位置,離眼睛很近,距離太陽穴也很近。
他眼底立刻盈滿了憤怒,其實他能猜到謝長安來現場一定是有什麼原因。
但現在這道傷痕證實了他的猜測,又讓他感覺像是心臟被人掐了一把。
“你這樣會影響拍戲嗎?”
謝長安頭微微一偏,手下意識地抬了一下,很快又垂下去,繼續握著小勺攪拌咖啡。
“不會。”這點小痕跡都用不著專業化妝師,歐陽姐都能遮個完美無瑕。
陸以瀾嘆了一聲,壓抑著焦躁,他誠懇建議,“要不,以后你跟洛女士見面的時候都戴個頭盔吧?”
謝長安靈活變通:“也可以給我的臉投個保險。”
說起這個,陸以瀾也有所了解,“圈內好像有給自己的手投保險的職業選手,后來他退役了跟我說不太靠譜,賠償條件太苛刻。”
而且,親人制造的傷害應該不在賠償范圍內。
后面半句話陸以瀾沒說。
謝長安問起這位選手的現狀,陸以瀾往嘴里放了塊小餅干,“就,做直播啊。”
“那,如果你退役了,有什麼打算?”謝長安又問道。
“擺爛。”陸以瀾雄赳赳氣昂昂地回答,隨后身體往后靠,腰往下挪,姿勢懶得極其囂張,就差把腿擱桌上打擺子。
他詳細講解他的擺爛過程:“找個快遞和外賣能到的小破地方,混吃等死,坐吃山空,所以我一定得拿冠軍,有冠軍皮膚分成才能保我一輩子吃穿不愁,要是拿不到,快遞檔次就得降低到拼夕夕級別……”
此時謝長安拿出了榜一大哥的豪氣,“沒關系,我養你。”
陸以瀾還是那霸氣的坐姿,嗑小餅干的姿勢微微頓了一下,他先是臉上的笑容放大,而后緩慢斂去笑容,面上只剩下一片如水的平靜。
有意或無意,他們好像總是將最落寞狼狽那一面交給對方。
他問謝長安。
“微博上那些小作文是你寫的嗎?”
謝長安老老實實地回答:“不是,工作室集思廣益,我潤色、修改、訂正,投稿。”
陸以瀾又問:“直播間賬號?”
謝長安:“共用賬號,沒來得及切。”
這是實話,貢獻了百萬榜給直播平臺和他帶來的流量這些都是后面的意外,他那時的想法只有單純的一點——保護他,刷錢是最簡單粗暴也是最有用的方式。
知道陸以瀾還要問什麼,謝長安主動坦白道:“我查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后,第一時間去找過你。”
“奧。”陸以瀾想起來了,那會兒他沉浸在天價物業費的震驚中,沒太在意這茬。
此時他有些后悔,如果同意了或許兩人能盡早成為朋友……
可他又想起了他爸媽的故事,他爸后來說,只要最終遇見了,其實早些時候的錯過也并不是壞事。
在沒經歷過他奶奶的事之前,陸爸爸正值叛逆期。陸明山早年總是跟著父母東奔西跑,去條件艱苦的地方做研究,最艱苦的時候連洗澡次數都要嚴格控制。
等回了京城才知道原來自己家這麼富裕,他也當了一年紈绔子弟,報復性消費。
而他媽在父母感情出問題前,骨子里也帶著點優越感,真遇見了,還真不一定瞧得上這麼一個人。
或早或晚,都是命運最好的安排。
“最后一個問題,”陸以瀾換了個姿勢,身體前傾,猛地想起自己扎眼的黑眼圈,又迅速后仰,“我們小時候見過嗎?”
謝長安:?
這操作什麼意思?
他回答:“算見過。”
陸以瀾等著他的詳解,謝長安卻怎麼也不愿意詳說,生怕把他可憐的腦仁面積解了出來。
“你……”陸以瀾還想說些什麼,手機鈴聲響了,他一看,領隊催他回去復盤。
他眉頭微蹙,咬著下唇琢磨,眼睛眨了一下,卻見到謝長安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紙袋,里面是一束鮮紅的花。
玫瑰?
告白?!
求婚!?
臥槽,這是不是太快了!
陸以瀾被嚇到了,彈射起步,蹲在了椅子上,緊張兮兮地看著他,一副馬上就要起飛的準備姿態。
謝長安已經完全摸清陸以瀾的腦回路,哪怕是送顆雞蛋大小的古董寶石,不講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都可能被他拿去砸核桃。
他有些無奈地扶了一下額頭,一句直白的解釋讓精心準備的浪漫蕩然無存:“這是08年奧運會頒獎花。”
“嗷。”
陸以瀾將腿放了,伸手去把花束捧過來,細看便能發現鮮紅的主花并不是玫瑰,他撥弄著配花配葉,感覺氛圍不太像送花的氛圍,倒有點像是小學同桌歸還欠了仨月的橡皮擦。
仨月沒還的很尷尬,要了仨月的更尷尬。
此時謝長安手肘趁著額頭,一副累覺不愛的神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