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梓欽再次蹲下，輕輕“嗯”了一聲。

    “……早知道養不活，當初不撿也罷，”楊悅放下手，嘆了口氣，“還白白傷心一把。”

    舒梓欽地垂著視線，搖了搖頭：“不會啊，沒有白白傷心。”

    楊悅看了他一眼。

    舒梓欽繼續說道：“要是不把它帶回來，我才會后悔。嘗試過，失敗了，也比直接放棄來的好吧。”

    他說著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手臂，對楊悅露出了一個略顯落寞的笑容：“與其事后一直想著‘要是我當初把它帶回來就好了’，至少現在我是問心無愧的。”

    楊悅也站起身來，點了點頭：“也是。”

    “學長……”舒梓欽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很快又抿住了。

    楊悅心中有不妙的猜想，變得慌張，想要逃離：“那個，我就是路過，我要去那邊的便利店。”

    在說話的同時，他默默后退了一步。

    舒梓欽毫不猶豫地往前走了一步，淺淺地吸了口氣：“學長，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楊悅皺起眉頭：“……你說？”

    “你最近總是躲著我，是不是因為……”舒梓欽低下頭，“因為知道我喜歡你？”

    “……”

    楊悅料不到這個問題會出現的如此直接。

    “我是不是表現得很明顯？”舒梓欽又問。

    楊悅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在隱約察覺了舒梓欽的心意后，他很難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自然地同舒梓欽相處。這些天，舒梓欽找他，他總是找借口搪塞，不想面對。

    這個看起來有些傻氣的男孩子，心思遠比他預料中更敏感，行動又比他料想中更莽撞。

    “我讓你感到很困擾嗎？”舒梓欽問。

    他說話時的表情、語氣、態度都過分溫和柔軟了，讓人無法擺出強硬的姿態。

    “與其說是困……我覺得……那個，”楊悅扭著頭不看他，“我有點慚愧。是不是我之前太沒分寸，讓你對自己的感情產生了一些誤解？你那時候會有心跳加速之類的感覺很正常嘛，但那不是愛情，而是……”

    “那是啊，”舒梓欽打斷了他，“那是的。”

    “……我是男的。”楊悅皺著眉對他強調。

    “我知道，”舒梓欽說，“我見到你的第一天就確認過了。”

    “但畢竟我那時候穿的是女裝嘛，看起來就很……”

    “很特別，”舒梓欽說，“是那種，我以前從來沒見過的，非常吸引我的……讓我移不開視線想要一直看下去的，很特別的人。”

    “……”

    舒梓欽不再直視楊悅，低著頭垂著視線，面頰泛著不自然的紅，顯得有些緊張忐忑。

    可他依舊說了下去。

    “我知道的，學長你躲我，就已經是給我的答案了。但……我很難說服自己就這樣放棄。”

    楊悅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干脆保持了沉默。

    舒梓欽默默把手握成了拳，重新看向他，問道：“學長，我可以追求你嗎？”

    楊悅張開嘴，卻沒能出聲，沉默了許久。

    他在心里對自己說，這可能是自己當初調戲純情少年的報應。當初他帶給舒梓欽的所有慌亂與不知所措，舒梓欽加倍奉還。

    “……可以嗎？”舒梓欽再次重復。

    “呃，”楊悅抓了抓頭發，“最好不要吧。”

    舒梓欽一臉失落地低下了頭。

    氣氛變得很尷尬。

    楊悅看他一副可憐巴巴的耷拉模樣，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想安慰幾句。可憋了半天，能想到的句子老套至極，毫無說服力，干巴巴的。

    “天、天涯何處無芳草。”

    舒梓欽抬起頭，沖他笑了笑。

    “我不煩你，”他對楊悅說，“我不希望你討厭我。”

    楊悅很想告訴他，自己并不覺得煩，只是很無奈，有點兒心疼，甚至想要摸摸他的腦袋。

    但這些話是不能說出口的，那太不負責任。

    舒梓欽又說道：“萬一……萬一我真的做了什麼讓你很煩的事……我不是故意的。”

    言下之意，大概是理智上知道該放棄，但感情上恐怕做不到。

    楊悅扭過頭，說道：“我要去便利店，沒別的事的話……就先走啦？”

    提著袋子回到寢室，里面只剩景添一個人。

    “怎麼這麼慢呀，”景添放下手機，“我正想跟你打電話。”

    “遇上午……遇上舒梓欽了，”楊悅說，“說了會兒話。”

    景添原本打算起身，聞言動作頓了一下。

    “好尷尬呀！”楊悅把裝著零食飲料的袋子丟到了桌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大聲哀號，“早知道我就不過去搭話了！”

    “怎麼啦？”景添問。

    楊悅有些難以啟齒，開口前先嘆了口氣：“你還記不記得前陣子我跟你說，覺得舒梓欽對我好像有點……”

    他還沒說完，景添睜大了眼睛：“他跟你表白啦？”

    楊悅愣了一下，點頭：“對，你怎麼知道？”

    “……瞎猜。”景添一臉糾結，“你拒絕他了？”

    “不然呢，”楊悅說，“難道還答應嗎？”

    景添沒出聲，也不知是在想什麼。

    “報應啊，”楊悅把桌上的袋子拍出啪啪聲響，“早知道他那麼純情，我真不該逗他，簡直造孽！”

    “別多想，和你后來逗他沒什麼關系的，”景添說，“他對你一見鐘情那天，你根本沒對他怎麼著。”

    楊悅扭頭看過來：“啊？什麼意思？”

    “你還記不記得，你們第一次見面，他跑過來問你要聯系方式，”景添說，“跑得滿頭大汗。

”

    楊悅張著嘴呆愣了片刻，恍然大悟。

    舒梓欽當初那些古怪的言行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你那時候就知道？”楊悅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