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尋千認真地問他:“我需要怎麼做呢?”
景添一臉無奈,低下頭,反問他:“你能做到什麼?”
鄭尋千安靜地思考。
在能力允許的范圍內,他能為景添做很多事,一直以來,他對此從未有過吝嗇。可顯然,景添認為這不夠。
還能做什麼?這真是一個難題。
景添很快失去了耐心,伸手推他,與他分開了一點距離,說道:“讓自己你想,你恐怕永遠也不知道我到底為什麼不高興。”
鄭尋千有些驚訝地想著,原來還真的存在那麼一件具體的事。他以為景添只是情緒上的難以適應,對那一夜感到不滿意所以愛意消退,故而對兩人之間的關系產生了抵觸,在鬧別扭。
見他面無表情一言不發,景添淺淺地嘆了口氣,說道:“你那天醒來以后對我的態度好差,說的話也特別難聽。”
鄭尋千眨了眨眼。
他心想,我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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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他過得渾渾噩噩。
在接到景添的電話時,他下意識的反應是:我憑什麼要去?
麻煩的人宣布從此以后不再騷擾,這根本是一件好事,沒有任何挽回的必要。
然后,他默默換了衣服,走出了宿舍,就像這段時間以來一直所做的那樣。
明明是個煩人精,消失了才更好,他卻像犯賤一樣不斷地去挽回,看到景添重新出現在自己身旁才能安心。
在不久之后,鄭尋千終于明白,那時的種種情緒,不過是從一個世界的旁觀者轉變為參與者而產生的無所適從。
過去從來沒有人能如此輕易地調動他的情緒,讓他不可自制的感到在意,被迫失控。
這感受過于陌生,令他下意識想要逃離。
可偏偏又做不到。
那一夜太荒誕了,他一度對行動毫無邏輯可言的自己感到生氣。
他想要親近本該避之不及的,想要把一個天大的麻煩摟進懷里,還接受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提議。
他的理智不停地對自己說“不”,行動背道而馳。這讓他愈發焦躁。
景添是個小瘋子,他被傳染了。
從未經歷過的失控感,令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徹底慌了神。
醒來后的自己對景添說了些什麼?鄭尋千一時想不起。當時的他因為眼前的既成事實對自己感到難以置信,一瞬間產生了強烈的逃避情緒,不愿面對昨夜荒唐的自己。
景添在那時似乎對他說了些什麼不太中聽的話,他下意識便如同往常那般頂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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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添盯著他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更氣了。
“你忘了是不是!那麼混賬的話你說完就忘了!你是不是人啊!”他氣哼哼地喊。
鄭尋千心想,明明你自己也是最近才剛想起來的。
他暗暗告訴自己,這句話絕對不能說出口。
“記不得,說明不是真心的。”他說。
這句話意外的有用,景添聽過后臉上還帶著委屈,模樣卻平靜了許多。
“……到底說了什麼?”鄭尋千問。
景添砸了咂嘴:“反正就是……接近于始亂終棄的話。”
“那一定不是真心的了,”鄭尋千說,“別氣了。”
景添明顯好受了許多,嘴上卻還不依不饒的:“真是輕描淡寫。”
“換個角度想,”鄭尋千說,“你也對我始亂終棄過吧。”
景添一愣。
鄭尋千嘆了口氣,“而且是兩次。”
“……”
鄭尋千看著他的臉,一字一句說道:“抵消了一次還剩一次,現在被拋棄的那個是我啊。
”
景添無語了好一會兒,深吸一口氣:“……我早晚會被你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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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宿舍的路上,鄭尋千終于想起了自己當初到底說了什麼混賬話。
他給氣哼哼拒絕與自己一同吃晚飯的景添發消息。
——對不起。
景添很快回復了。
——為什麼突然道歉?
——因為我很需要你對我負起責任。
景添不吭聲了。
鄭尋千并不催促,繼續往住宿區深處走。A大的宿舍安排是根據學年劃分的,大四的學生所在的片區在最里面。
宿舍樓下能查閱詳細的住宿名單,他很快便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來到楚忱韜寢室門外,剛要敲門,里面傳來了那個令他聽到就心煩的聲音。
“別看他那副樣子,可賢惠了,還幫我擦地呢,乖得很。就他那個腦子,隨便哄就行了。”
鄭尋千微微挑了一下眉。剛才景添在電話里對他態度敷衍,他不可能完全聽不出來,現在這番發言,無疑是想要在朋友面前強裝面子。
好無聊的人。
鄭尋千在門上輕輕地敲了兩下,很快,門便被人從內側打開了。
里面站著一個陌生人:“找誰啊?”
鄭尋千越過他往寢室里看去,伸手指了指:“他。”
楚忱韜很快注意到了他,一臉驚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卻沒有立刻應聲。
鄭尋千面無表情地對他點了點頭,說道:“今天很不好意思,來跟你賠個不是。”
這番發言實在令人意外,楚忱韜震驚之余,也不好再擺出劍拔弩張的架勢,愣了一下后尷尬地說道:“呃……沒事,我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景添他跟我鬧脾氣,本來不應該影響你,還害你丟了那麼大個人,”鄭尋千說得很平靜,語調中聽不出任何誠意,“放心吧,以后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