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添彎下腰認真看了會兒,選了一串淺藍色系的。
“這個,”他說,“你喜不喜歡,我送你好不好?”
鄭尋千接過:“……倒是想一塊兒去了。”
“那你也送我一串,”景添又彎下腰看了會兒,“我要這串。”
鄭尋千伸手接過,便轉身走向服務臺。景添跟在他身后,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那個掛著毛絨小海豚的貨架。重新回過頭時,發現鄭尋千正看著他。
“喜歡就買。”鄭尋千再次說道。
“很可愛,”景添說,“可是我看到它,會有點難過。還是算了。”
鄭尋千點了點頭,片刻后,當兩人一同站到收銀臺前,他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怎麼?”景添問。
“我確實有點想知道,你聽說了以后會有什麼反應。”鄭尋千說。
景添心想,我就猜到,太壞了。
鄭尋千低著頭,看著手里的貝殼手串:“現在有點后悔。”
又沒那麼壞了。
景添默默往身旁挪了半步,和他緊挨在了一塊兒,半倚著他:“下次早點說就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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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海洋館后,景添若有所思,說道:“可能我們今天看不看表演對它們來說沒有區別,但是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內情,都不愿意去看,這類表演變少了,海豚也就自由了吧。”
“大多數人不在乎。”鄭尋千說。
“不一定啊,”景添說,“也許有人只是像我一樣,不了解。”
鄭尋千點了點頭:“道理是這樣的。”
景添嘆了口氣,說道:“你明明也不喜歡這樣,卻又好像很不在乎。”
“這個世界上不如意的事情太多了,有情緒,不代表有熱情和能力去改變,”鄭尋千說,“有些人只想輕輕松松,當這個世界的看客。”
“比如你?”
鄭尋千沒回答,只是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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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景添如今模糊的記憶中,鄭尋千似乎一直都是一副對所有事都漠不關心的態度。
他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這段時間景添與他走得那麼近,卻也沒發現他有什麼特別在乎的、愿意投入時間精力的事物。
鄭尋千究竟在想些什麼呢?當過去的景添執著于思考這個問題,很快便徹底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如今的景添好像懂了一些。
鄭尋千仿佛只是隨意地看著這個世界,心中或許有過許多想法,卻從來不屑于表述。這個世界對他而言可能并不是很有趣,不值得他太認真。
他因而顯得神秘,變得吸引人。
至少,很吸引景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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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餐廳價格要遠超大學城。
兩人隨意找了家中餐館,入座后看到菜單,景添暗暗咂舌。好在,他還付得起。
今天海洋館的門票是鄭尋千買的,在海洋館里吃的冰激凌,也是鄭尋千買的。并非執著于禮尚往來,景添只是很希望自己也能為這場約會做出一點貢獻。
簡單點了幾個菜式,服務員問,要不要飲料。
景添看著各類鮮榨果汁正在猶豫,鄭尋千伸手在菜單上點了點:“看看隔壁這頁?”
隔壁那一頁,全是各類酒精飲料。
景添一臉無語地抬起頭,鄭尋千正看著他笑。
再次低下頭后,他有些狀況外地想到了前陣子在那個筆記本上看到的一句話。
鄭尋千什麼時候才能對我笑一笑呢?
原來什麼時候都行,鄭尋千現在每天對他笑一百次。
這讓他產生了些許恍惚,甚至有那麼點兒想要接受鄭尋千的建議,挑選一份酒精飲料。
好在最終還是保留了些許理智。
“這里離學校很遠,”他說,“我怕我在路上發瘋。”
“……我們可以明天再回去。”鄭尋千意有所指地說道。
景添心想,這我當然想到了。可是,就算不回學校,也不能留在市中心吧。餐飲價格那麼貴,相信住宿肯定好不到哪兒去。
他們還是學生呢,得算著點。有鄭尋千在,他不在乎環境是否浪漫。
見他堅定地把手指戳向烏梅汁,鄭尋千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很快,當服務員拿著菜單離開,他又立刻釋然了。
“也好,”他說,“再忘記就糟糕了。”
景添心想,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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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快就后悔了。
當逐漸靠近酒店,他腳步愈發遲緩,整個人都變得僵硬。一陣猶豫后,他選擇在酒店旁的便利店里買了一瓶汽酒。
方才還慫恿他喝點兒的鄭尋千此刻卻表現出了明顯的反對:“我剛才是跟你開玩笑的,你胃才好些,別碰這些。”
景添低著頭,對他豎起一根手指:“我就喝一口。”
鄭尋千猶豫了一會兒,嘆了口氣:“很怕?”
景添低頭擰瓶蓋,沒出聲。
“……你之前都很主動很熱情呢。”鄭尋千說。
景添一邊往前走,一邊仰頭喝了好大一口。剛從冰箱里拿出來還帶著氣泡的甜味液體,喝進嘴里舒爽又刺激,令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一口到了。”鄭尋千提醒他。
景添放下瓶子,長長地舒了口氣,然后說道:“我接下來也會很熱情。”
鄭尋千一愣,遲疑了幾秒才說道:“醉得這麼快?”
當然沒有。
他只需要喝一口就夠了。酒精對此刻的他而言更像是一種解除保護裝置的安慰劑,一種心理暗示。
當那些冰涼的液體沿著食道進入他的身體,他長久的期待便能理所當然地轉化為亢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