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什麼,”他說話的時候始終低著頭,“我先去洗澡。”
進浴室前,他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楊悅依舊狐疑地看向自己,一副不太放心的樣子。
他沖楊悅擠出一個笑容:“真的沒什麼,等我洗完出來再和你說吧。”
楊悅沒吭聲,仰頭看了一眼他床鋪上枕頭的位置。
景添怪緊張的:“不許看啊!”
“我是那種人嗎,”楊悅無奈,“行了你快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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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添洗了很長時間。他在淋浴噴頭的水流下閉上雙眼,腦中自然而浮現出了方才在筆記本里所看到的文字。
筆記本的后半段出現了許多令他訝異內容。
他終于知道了自己背后那個文身的含義,以及為什麼鄭尋千會擁有那個圖樣。
作為一個沒有繪畫天賦的人,他試著在筆記本上臨摹了那個圖案,成品看起來幼稚又滑稽,只能勉強辨認,可筆觸間卻又透著一股認真勁兒。
他在圖案下面寫,這個設計真是太棒了,代表著破繭重生、振翅飛翔,非常適合現在全新的自己,考慮要把它文到自己的皮膚上,就是不知道文那兒好。
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會用來做書簽,他肯定也很喜歡吧。
不用猜,就知道那個“他”指的是誰。
看到這些時,景添羞澀無比,甚至對過去的自己產生了一些無奈,還有點想笑。
之后幾頁,他記錄了那天在自習室親吻鄭尋千的心情。
混亂、不安,事后感到強烈的后悔,又覺得賺了。
“反正也不會有結果,占一下便宜怎麼了”,在寫下這句話后,只空了兩行,他又寫到,“我怎麼會這麼不要臉啊”。
再后來,他因為無顏面對,躲了鄭尋千好久。
直到鄭尋千主動跟他搭話,對他說“好像很久沒看到你了”。
決定放棄需要做一萬遍心理建設、反復糾結無數個夜晚,重新燃起希望卻只需要一個瞬間。
那一天他所留下的文字,應該是整個日記本里最快樂的部分。
“他是不是有一點在意我?”
這一行字寫得有點丑,橫不平豎不直,飄飄欲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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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事吧,”楊悅在外面敲門,“還沒好嗎?”
他留在浴室的時間超過平日太多,讓楊悅擔心了。
景添連忙關閉了水龍頭,甩了甩腦袋:“馬上就好!”
走出浴室時,楊悅已經坐在了床上,居高臨下看他,依舊是憂心忡忡。
“你不會是又和鄭尋千鬧矛盾了吧,”楊悅說,“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大放閃光彈嗎?”
“沒有鬧矛盾,”景添也爬上了自己的床,與他面對面坐著,卻不好意思與他對視,“是……是看到了自己以前寫的一些東西。”
“日記嗎?”楊悅驚訝,“那是你的日記本?你還寫日記?”
景添臉微微發燒。過去他當了十多年悶聲不響的老實人,從來沒寫日記的習慣,會突然有這種興致,無疑是戀愛心事不好意思同人訴說,實在憋得慌了,需要一個發泄途徑。
“不算吧……”他為自己辯解,“只是一些比較零碎的東西,沒有日記那麼正經。”
“肯定都是和鄭尋千有關的對吧!”楊悅無情拆穿,“你都不和我說!”
景添尷尬地抓了抓下巴:“……我現在不是告訴你了麼。”
“上面是寫了什麼內容讓你這麼糾結?”楊悅為。
“一些……很奇怪的東西,”景添說,“我以前單方面的對他有點,那個。
”
“哦,我懂了,你單戀他啊?”楊悅機智到令人尷尬。
“咳,”景添咳嗽,“可是,他一開始對我還挺冷淡的……一直不怎麼愿意搭理我,甚至有點兒……嫌棄。”
“那正常,我不是告訴過你嗎,他對誰都是這副死樣子,”楊悅說,“你是因為這個不開心嗎?其實不用往心里去啊,現在對你好不就夠了?”
“不是因為這個,”景添搖頭,“他這人好奇怪的。一直不理我,等到我心灰意冷,打算放棄了,他又主動來跟我說話……”
楊悅歪著頭想了會兒,用力拍了一下床:“我懂了!都說烈女怕纏郎,其實男的也是差不多的。他肯定是習慣了你去找他,見你突然打退堂鼓想要放棄,就開始渾身不對勁了!然后你們就好上啦?”
“沒有,”景添苦著臉,“我以為有希望,就……稍微主動了一點。”
楊悅往前挪了挪,一臉八卦:“然后呢!”
景添的臉已經漲得通紅:“他就又開始對我冷淡……”
“呃……”楊悅皺起眉來,“怎麼聽著鄭尋千這家伙有點賤兮兮的呢。”
“我那段時間心情很不好吧?”景添問,“大概就是失憶前個把月。”
楊悅回憶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還真是,你那陣子情緒很不穩定,經常罵他,罵得還挺難聽的。聽你這麼說,簡直是女神和備胎,你仿佛被他釣著養魚了。”
景添無法否認,苦著臉嘆了口氣。
“那你們后來到底是怎麼走到一起的?”楊悅問。
“不知道,”景添說,“我現在很懷疑,過去我和他之間的關系好像很不對勁……”
楊悅不解地看著他。
景添長嘆了一口氣,躺了下去,從枕頭底下摸出了那個筆記本。
他在這上面記錄的絕大部分心情,都只是簡單幾句話,沒有年月日。
唯有極少數,寫得較為認真,標注著詳細日期。
“我那段時間每天都想放棄,又狠不下心,舍不得,反復糾結,”景添說,“然后終于下定決心,要去認真去表白一次,不行就拉倒,以后再也不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