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鄭尋千點了點頭,繼續安靜地聽。
“……我后來挺討厭他的,尤其是我失憶前那陣子,不可能跟他再有感情牽扯,”景添說著,臉微微泛起了紅,“理由你應該是知道的。”
在他才剛剛失憶,對周圍的一切無比彷徨懵懂時,鄭尋千曾用那麼強硬地態度向他反復強調,“你喜歡我”。
“我……我不是花心的人。”
景添說得很緊張,心怦怦跳。
說完,等了好一會兒,鄭尋千始終沒反應。
他抬起腿,輕輕地踢了鄭尋千一下。
“你好歹‘哦’一聲呀!”
原本臉上沒什麼表情的鄭尋千竟“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他含著笑意,直視著景添的眼睛,說道:“我知道了,因為你只喜歡我。”
景添撇過頭,紅著臉,嘴唇抿得緊緊的。
他暗自揣測,鄭尋千之所以提起這一茬,會不會就是為了要說這句話。
這可能是個圈套,鄭尋千從來都比他聰明。
景添一聲不吭,消極抵抗。
“拜托,”鄭尋千一反常態,靠近了些,拉住了他的手,語調柔軟,“至少點個頭吧。”
真不公平,景添想,明明他自己也沒有直白地表過態。
得不到回應,鄭尋千拉著他的手輕輕地晃了晃:“好不好?”
鄭尋千有著和楚忱韜截然不同的、另一種討人厭。
景添對此毫無抵抗之力。
“……本來就是啊。”他說。
.
魚湯送到的時候,他正面紅耳赤被鄭尋千拉著坐在鄭尋千的腿上。
鄭尋千嘴唇貼在他頸側的皮膚上,在親吻的間隙問他,等考完了要不要一起出去玩幾天,犒勞這段時間辛苦學習的自己。
景添與他親熱時腦袋總會迷糊,卻也能聽懂他的言下之意。
所謂的犒勞自己,重點不是出去玩兒,而是要夜宿。
他的皮膚原本就很燙,完美掩飾了他此刻的羞恥、忐忑與期待。
在他點頭的同時,背后傳來了門被敲響的聲音。
“303!303!是不是你們叫的湯!”
鄭尋千趁著他慌慌張張起身,在他的小拇指上勾了一下。
“約好了。”他說。
景添低著頭答道:“哦。”
這個字原來這麼好用,難怪鄭尋千喜歡。
.
鄭尋千一直待到八點多,等楊悅回來才離開。
走之前,他當著景添的面問楊悅:“我可以向老師申請換到這間寢室嗎?”
“不可以!”楊悅當即拒絕,“除非我死!別總想著糖衣炮彈,我今天已經還你啦!”
鄭尋千無奈地點了點頭:“好吧。”之后又補充,“但我以后肯定會經常出現在這個寢室。”
楊悅對此也沒轍:“行行行知道啦,我不會當電燈泡的。”
他剛一走,做賊心虛的景添立刻舉起了桌上的書本:“我們在學習!”
楊悅皺著眉頭,沉默地看著他,指了指自己領口的位置。
景添心里頓時咯噔了一下,飛快地抬起手來捂住了自己那一小片鎖骨皮膚,接著又徒勞地扯了扯自己過于寬大的衣領,試圖掩飾。
“什麼也不用說了,”楊悅說,“除非你希望我“汪”幾聲來給你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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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添原本是想要關心一下,問楊悅這一整個下午和舒梓欽待在一塊兒氣氛如何,玩得開不開心。
現在,不好意思了。
他趁著楊悅去洗漱,從柜子里找出了那個筆記本,抱著爬到了床上,打算好好看一看。
翻開第一頁,寫著兩個字:
——救命
景添一愣,驚詫地往下翻,第二頁還是這兩個字,后面加了三個大大的感嘆號。
怎麼回事,難道另有隱情,過去的自己是遭遇了什麼需要求助的可怕危險嗎?
他飛快地翻到了下一頁,那上面只有幾個字,寫得頂天立地,幾乎撐**整頁紙。
——我明明應該很討厭他!
景添看著,笑了。
再往后一頁,上面散亂著重復書寫著同一個人的名字。
鄭尋千,鄭尋千,鄭尋千。
其中一部分被劃掉,被打上了大大的×,旁邊還補著一些抨擊的話語。
垃圾、傻逼、有毛病。
景添又想笑,又陣陣羞恥。
他腦中隱約浮現了一些并不具體的模糊的片段。在最初留意到鄭尋千這個人時,自己好像真的是對他很不順眼的。
那可能是因為,這個人乍一看,和過去被他徹底否定的自己有一點點相似。
遠離社交,獨來獨往,好像有一點書呆子,顯得很無趣。
但鄭尋千根本是與他截然不同的人。
令景添苦惱抗拒想要逃離的一切,他都坦然接受,甚至十分享受。他在景添視之為錯誤的生活中自得其樂,完全沒有任何改變的意愿。
——他真奇怪。他知不知道自己很奇怪?他是不是不介意自己看起來非常奇怪?
景添看著筆記本上的文字,試著回憶自己當初書寫時的心情。
每翻一頁,他的臉都燒得更厲害,可與此同時,依舊止不住笑意。
他想回到過去,告訴這個因為跌入戀愛而驚慌失措的自己,沒必要再垂死掙扎。
當他把視線落在鄭尋千的身上,便注定了很難再挪開。
景添一頁又一頁地翻,很快看到了自己當初看過的片段。那時的他已經認命地接受了自己對鄭尋千的心意,每天患得患失。
——他肯定煩死我了,怎麼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