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過了頭發,他立刻給鄭尋千發去信息。
——中午有空嗎?
鄭尋千回得很快。
——想去哪兒吃飯?
用意完全被曲解了,景添有些為難,糾結了一會兒,又覺得邊吃飯邊細說也沒什麼不好,便應了下來。
——都可以。
大約半個小時后,兩人在宿舍區門口見了面。
鄭尋千先到。
他身材本就高挑,又站得筆直,遠遠望過去顯得極為挺拔,即使看不清面容,也能一眼認出來。
鄭尋千很快也注意到了他,抽出了插在兜里的手,對他揮了一下。
走近以后,景添驚訝地發現,鄭尋千是面帶笑容的。
這很少見,他在大多數時候總是面無表情,一臉高深莫測。
再往前走兩步,他又意識到,鄭尋千的視線正落在自己的頭頂上。
在斟酌過后,他頭頂新長出來的那一小截黑發沒有做褪色。
淺粉色的染發劑不易著色,所以現在看上去是暖棕色的。
這是楊悅建議的。
反復褪色很傷發質,容易干枯毛躁,嚴重了還會斷,所以最好間隔周期長一點兒,等黑發多長些再考慮。
也不用擔心不好看。
銀色和黑色搭在一起顯得突兀,櫻花般的淺粉色與暖棕色組合在一塊兒卻很協調的。
景添方才照鏡子時十分滿意,眼下來見鄭尋千,心里多少也抱著些小期待。
可鄭尋千只是看著他笑,并不提起。
景添便也不好意思主動問他覺得如何、好不好看。
“待會兒去的地方,我們以前一起去過,”鄭尋千邊走邊告訴他,“可以趁機找找回憶。”
景添心想,也不見得是一起去的。
從過往經驗來看,他們更有可能只是在那個地方偶遇了。
他沒說出口,鄭尋千卻像是聽到了他的腹誹,繼續說道:“我猜你那天是偷偷跟著我的。”
說得仿佛景添是個小變態。
他下意識想要否認,可仔細一想,又不無可能。
這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呢,可總有人別有用心。
過去的自己可真是擅長給現在的他丟人。
這些黑歷史太讓人不好意思,景添趕忙扯開話題,提起正事:“有一件事要跟你說。”
鄭尋千看向他:“嗯?”
“你是不是向老師申請換寢室了?”景添問。
鄭尋千聞言遲疑了幾秒,之后才反應過來:“是有提過。
我想搬去你們寢室,可以嗎?”
景添皺眉:“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你應該先問我,再去申請吧……”
“還沒有正式申請呢,”鄭尋千說著好奇了起來,“怎麼,難道是夏老師跟你提起了?”
“夏老師剛才和舍管一起來找我們……說要我們提前整理……”景添為難地說道。
他原本以為鄭尋千是故意先斬后奏,現在看來,好像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這就尷尬了。
鄭尋千點了點頭:“我確實跟他提過,但只是口頭上的,應該是他去找舍管說了吧。”
“你什麼時候和他說的?”
“上一次班會的時候,他特地來找我了解你的情況,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鄭尋千欲言又止,“我就和他提了一下,還跟他說……”
“說什麼?”
“說我當晚就會來跟你確認。”
景添無言以對。
“……后來發生太多事,一不小心就忘了。”
鄭尋千說。
那一天確實發生了很多事。
楊悅因為缺席班會被迫女裝,而他則在酒精的驅使下和面前這個人度過了不可描述的一夜。
景添的臉紅透了。
夏老師作為一個大學的班主任,對學生實在是關心的有些過度了,恐怕是默認了他倆已經溝通完畢,恰好和舍管老師有交流,便順道提了。
這一腔熱忱,令景添感動又痛苦。
鄭尋千對他的糾結一無所知,繼續說道:“我現在寢室里四個人,一個打呼一個磨牙,還有一個說夢話,沒到半夜三重奏,熱鬧得過分了。
你們寢室正好有空,我搬過來也方便平時輔導你學習,挺好的吧?”
“呃……”景添苦惱。
直說楊悅不希望你來,也是一個辦法。
可那樣,鄭尋千或許會對楊悅有微詞。
作為中間人,他想要處理得更好一些,卻又一時想不出辦法。
見他愁眉苦臉,鄭尋千當下了然:“……沒事,我去跟夏老師說一聲就好了。”
“說什麼?”
“說想過了以后還是不勞師動眾了,”鄭尋千說,“本來也是他誤會了。”
他說話時沒什麼表情,一臉平淡,仿佛并不在意。
景添小心地觀察了一會兒,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鄭尋千一定能察覺到他的視線,卻視若無睹,只是默默直視前方的道路。
這已經很說明問題。
怎麼辦呀,景添發愁。
“……在小自習室念書也蠻好的,”他試探著說道,“比在寢室有氣氛,更能專心。”
“嗯。”
鄭尋千點頭。
空氣再次沉默。
景添咬了一下嘴唇,鼓起勇氣問道:“那個……我新染的這個顏色好看嗎?”
鄭尋千終于稍稍有了反應,看了他一眼:“……不錯啊。”
又沒法兒往下接了。
景添發了會兒愁,眼看已經出了校門,他靈光一閃:“待會兒我請你吧!”
鄭尋千不置可否。
“因為……因為你昨天請我喝奶茶了,”景添緊張地沒話找話,“哦對了,楊悅說謝謝你請他的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