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還主動請張躍維吃了頓飯。
張躍維給了他大堆筆記講義,讓他有時間先自己熟悉鉆研,遇上實在弄不明白的再去聯系。
這個人看起來不是很有耐心的樣子。
景添心中不安,卻也不好意思提意見,老老實實應了下來。
“張躍維?找他教你?”楊悅趴在床沿上居高臨下看他,“那我看你是懸了。”
景添敏銳地捕捉到了楊悅語氣中的鄙視:“這個人怎麼了?”
“功利的舔狗,肯定是為了評優,想把你當業績呢。
這種人喊口號的本事比做事強多了,到時候帶不出來肯定也會把鍋全甩你自己頭上,再為自己歌功頌德一番。”
景添心里隱約也有感受到,這個人并不想在他身上花太多時間。
“你還不如去找鄭尋千呢。”
楊悅說。
景添低頭看向筆記本,沒出聲。
忽略別的問題,鄭尋千今天的態度,明顯懶得理他。
這個人怎麼回事呀,那天說得好聽,那麼快就不把他當回事了。
景添抓了抓頭發,試圖甩掉這樣蠻不講理的想法。
是自己沒有主動聯絡,不能怪人家。
他們的關系那麼古怪,對現在的他來說,不再產生交集,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明天的課你會去吧?”他抬頭問楊悅。
“去呀,”楊悅點了點頭,“我不去怕你會找不到實驗室!”
楊悅這個騙子。
景添站在兩棟樓之間,陷入了猶豫。
原來工科學校里有那麼多的實驗樓和實驗室,景添猜想自己大一剛入學時肯定也驚嘆過。
楊悅接了電話匆匆離開前給他指了大致方向,可具體是面前的哪一棟樓,他找不到標號,確定不了。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鼓起勇氣,給張躍維打了個電話。
接通后,張躍維告訴他,自己今天不在。
這一門實驗課已經臨近尾聲,老師也不嚴格,有些完成了的同學便懶得再過來了。
景添心想,那今天恐怕也見不到鄭尋千了吧。
張躍維說,他們用的實驗室在靠左邊的那一棟摟的四樓,上去以后左轉第二間便是。
景添仰著頭,心想,到底是面朝實驗樓的左邊,還是背朝實驗樓的左邊呢?
在他問出口前,已經有了答案。
他所望向的那棟樓,四樓有一扇教室的窗戶是打開的,一個輪廓并不分明卻讓景添感到熟悉的身影正倚在窗邊向下看。
景添在與他對視的同時,心里偷偷對自己說,這個人好像從剛才開始一直在看我。
然后,他試探性地抬起另一只手,小幅度地揮了揮。
鄭尋千居然來了。
實驗室里人不少,看來絕大部分學生都還沒能完成。
找到座位后,景添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是有進度的。
他為此短暫欣喜了五分鐘,之后才逐漸意識到,這并不是一個好消息。
無論是寫到一半的實驗記錄,還是桌上擺放凌亂的器材,他統統看不明白。
還不如從頭開始,他好歹能對照書本和筆記,分清自己做了些什麼,還需要做什麼。
前后左右的同學他一概不認識,整個實驗室唯一能叫得上名字的,便只有鄭尋千了。
他壓低了身子,偷偷地向著鄭尋千所在的方向打量。
鄭尋千的位置在窗邊。
他依舊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支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看向窗外,一派悠閑模樣。
景添收回視線,心想,原來他也不是特地在看自己。
那還是……不要去打擾了吧。
整整一堂實驗課,景添在經歷了茫然、焦慮、痛苦后,陷入了欲哭無淚的狀態中。
怎麼擺弄都不對勁,越努力得到的結果越是亂七八糟,想要從頭開始操作卻找不到頭緒,不知如何恢復設置。
下課鈴響起,取得了理想結果的同學們紛紛散去,教室逐漸變得空曠。
再這樣下去,這門課可就要完蛋了。
景添不愿放棄,垂死掙扎,試圖挽救這一片爛攤子。
只可惜,事與愿違。
又過了大約二十分鐘,整個實驗教室便剩下他一個人了。
景添絕望地趴在了桌上。
完全沒學過,啥都不明白,想要僅靠短時間內的死記硬背完成實踐課,對他這樣資質平平的普通人來說,實在太難了。
他開始自暴自棄。
要不然,就留級好了,這樣至少有機會從頭開始系統地學習,不至于徹底浪費寶貴的大學時光。
這樣下去是不可能有所收獲的。
他把臉埋在臂彎里,長長地嘆了口氣,打算起身收拾走人。
剛要起身,身前傳來了突兀的響動聲,有人拉動了他前排座位的座椅。
與此同時,他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景添慌慌張張抬起頭來,面前坐著的,果然是明明早已離開,卻又去而復返的鄭尋千。
鄭尋千的視線落在他面前的器材上:“那個李小躍呢,怎麼不來教教你。”
景添茫然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指的可能是張躍維。
人家的名字一共才三個字,他記岔了倆,唯一對的那個字,還擺錯了位置。
看起來比他更像失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