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置猛地一抬頭,皺著眉睜大眼看向旁邊的人:“陳谷陽?”
陳谷陽是林置高中三年的同桌,那三年里,陳谷陽最常做的三件事就是在林置抄作業的時候幫他看著老師、在林置玩手機的時候幫他看著老師、在林置上課睡覺的時候幫他看著老師。
所以這三件事也可以說成是一件事,幫學渣林置看著老師。
“瞪我干嘛?”陳谷陽跟著把眼睛睜得老圓了,“是你說的讓我上課叫你起來。”
“不是,”林置撓撓發麻的頭皮,“我在做夢。”
“你做夢就能瞪我了嗎?”陳谷陽不依不饒道,“你做夢我也要叫你起來。”
“我是說……”林置想起以前“植”跟他說過做的夢不能告訴別人,雖然他知道這是假的,但他“死都死了”,最后聽一次男朋友的話吧,于是林置語氣一轉,“算了,跟你說不清楚。”
話音剛落,林置的后背被一個尖銳的東西砸了一下,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嘶——”
“啊,對不起,”后排傳來一道慌張的女聲,“你沒事吧?”
林置一只手還按在頭上,另一只手反手摸上后背被撞擊的地方,以一個扭曲的姿勢轉向后排,在看清后排人臉的一瞬間,林置突然想到——
疼?!
做夢的時候一般感受不到疼痛,就算有,那也是模模糊糊的。
更何況,他已經“死了”,怎麼可能還會覺得疼?
林置懵了,所以,他現在不是在做夢?
還是說,在被陳谷陽叫醒前發生的那些,才是夢境?
不可能,那是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幾年,車禍帶來的痛,父親去世帶來的痛,朋友消失帶來的痛,都是真實存在的。
“林置,”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從教室后方跑過來,一連串地說,“對不起對不起,我給新雨傳書,不是故意砸你的,你沒事吧?疼不疼?”
林置愣愣地搖頭,畢業兩年,他一時間想不起這個男生的名字,也不太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沒事。”
“干什麼呢你們?”一位中年男教師從教室門口走進來,“上課鈴響了沒聽見嗎?看什麼,說的就是你,郝宏大,上課時間不好好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到處跑什麼?”
林置分神,哦,這個男生叫郝宏大,想起來了,他們班上的“萬年老二”。
別的地方稱“萬年老二”都是指第二名,但郝宏大是倒數第二。他們班的倒數第一名經常換人,林置也有幸當過一次,倒數第二名卻是從高一開始,就一直屬于郝宏大。
至于剛進來的中年男教師,是他們班的班主任,林置清楚地記得他的名字,因為班上流傳著一句順口溜——張三李四王武陸留,王武就是班主任的名字。
而陸留,是他們班的班長。
也是林置以前總喜歡把那句順口溜掛在嘴邊的原因。
想到這兒,林置轉動腦袋,很快在后排靠窗戶的位置上看見了陸留。
午后的陽光從窗戶外面灑進來,刺到了林置的眼睛,林置看不清陸留的表情,只看見陸留腰桿挺得筆直,身上的校服穿得一絲不茍,校服丑陋的配色毫不削減陸留溫文爾雅的氣質。
高中畢業兩年,林置記得最后一次見到陸留是在畢業聚會上,之后他在隔壁市上大學,陸留去了遙遠的B市,兩人再也沒遇見過,聯系也寥寥無幾。
本來他們高中的時候就不熟。
尤其是在認識“植”之后,林置都快忘記陸留的模樣了。
“林置!”班主任王武厲聲道,“你又是在看什麼?窗外有錢還是咋?”
林置趕緊扭過頭正襟危坐。
剛上課就有兩個人被點名批評,班上的其他同學都噤若寒蟬,紛紛低著頭翻書的翻書,找筆的找筆。
“我都不想說你們了,”王武把教材拍在講桌上,“一個兩個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成績,下個星期就期末考試了,下學期再回來你們就是高三的學生,沒有一點緊迫感。你看看我們班長像你們一樣嗎?看看我們學委,真是一壺不響半壺響叮當!”
林置沒空吐槽老班這段話里有多少個槽點,他只注意到一個詞——期末考試。
第2章 想想就刺激。
作為一個經歷過兩年大學,四個學期大學期末考試的“半壺水”學渣,林置在每學期期末考試前都挺有緊迫感的。
高中的時候考不好只是排名靠后,大學考不好可就慘了,補考都算好的,林置最怕的是補考還考不過,淪落到重修的地步,和學弟學妹們一起上課的感受……不提也罷。
于是林置連忙翻開課本,找出紙筆,一切準備就緒,只盼著王武能在期末考試前劃劃重點。
然而王武一抖教材,從夾頁里拿出一張折成方塊狀的數學試卷:“好了,拿出上節課沒講完的試卷,這節課我們把它解決了。”
林置傻了,數學能劃什麼重點,還以為是他這兩年學的經濟學課本啊。
林置瞥了一眼陳谷陽桌面上的試卷標題,從亂糟糟的課桌桌箱里摸出自己的,翻頁一看,后面的大題空了一半。
講臺上的王武已經利落地在黑板上畫下一個四棱錐的空間圖,并作了兩條輔助線,林置的視線跟隨王武手里的粉筆頭移動,看著看著眼前就失去了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