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說這句話的人是失憶的許棠舟。
凌澈分不清,許棠舟的這種“喜歡”是屬于哪一種,是來源于他華麗外殼下的偶像光環, 還是來自于某種虛幻的憧憬。
因為許棠舟早已不記得過去的他了。
聽到這句告白,心臟突如其來地鈍痛。凌澈足足緩了很久很久,才把掐住自己嗓子的那只無形的手給掀開,他驀地開口,發現嗓音完全沙啞掉了:“許棠舟……”
黑暗中并沒有回應。
他沉默得太久, 許棠舟已經撐不住睡著了。
告白完就睡覺,或許棠舟根本沒在乎答案, 就是單純地想要告訴他。
看著熟睡的人, 凌澈覺得自己心理已經有點變態。
他像不知饜足的野獸,一開始只想要證明這獵物不會對他有影響,后來又想把這獵物綁在身邊就行,而現在他想要更多……他想要許棠舟全都說出來。
說喜歡他什麼, 喜歡他這個人還是喜歡他的外在,如果只喜歡他這個人, 那麼又有多喜歡。
全都叫許棠舟哭著說出來才好。
早上凌澈醒得很早。
算起來他就只了兩三個小時而已, 然而他一睜眼就睡意全無。
方才在一場噩夢里角逐,他比連續睡了幾天還累,醒了以后心里的痛感都還存留了不少, 直到看見仍在酣睡的許棠舟。
天霧蒙蒙的。
許棠舟臉埋在松軟的枕頭里,睫毛安靜地蟄伏著,因趴著的姿勢唇瓣微張,吐露著均勻的呼吸。Alpha的氣息讓他睡得很安穩,以至于凌澈坐起身,他都沒有醒來。
這人的睡姿不算好,被子被壓了一半在身體下面,還露出睡袍下光溜溜的一條白而長的腿。
凌澈眸色一暗,拉過被子給他蓋上了。
“啟南市第一人民醫院,外科轉Omega腺體內科。”
患者資料屬于保密文件,凌澈查到這一步已經不算容易,本是想查一查許棠舟的失憶是不是可逆轉的,卻被告知了這樣的信息。如果真的只是標記清洗手術,為什麼會先去外科?
凌澈沒有頭緒,他想要查的線索在啟南全都叫人收拾得干干凈凈,他有一個荒謬的想法:標記清洗手術只是司徒雅的猜測,如果許棠舟失憶不是因為這個呢?
可這未免太自相矛盾了,一個人總不能無緣無故失憶。
凌澈的目光掃過床上人白皙的后頸、微微凸起的頸椎。
逐漸亮起來的天色中,皮膚上那層小絨毛有細膩的光,像灑了一層細密的碎鉆。腺體上那塊皮膚光滑無暇,前些天咬過的痕跡早就消失無蹤了。
凌澈喉結滾動,目光再往上,掠過耳郭,看向了柔軟黑發下的后腦勺。
“凌澈?”
許棠舟竟然醒了,還翻過身來。
凌澈動作一滯,兩人正好一上一下四目相對。
凌澈:“……”
許棠舟:“……”
這情形怎麼看怎麼像要接吻了。
許棠舟很快想起他半夜的告白,雖然不知道凌澈到底有沒有聽見,可他的臉和耳朵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了。
凌澈目睹這變化,退后一點若無其事道:“有蟲子。”
許棠舟睡眼朦朧:“蟲子?”
“嗯,趕走了。”凌澈下了床,往外走,“你可以再睡一會兒,還早。我去跑步。”
凌澈走后許棠舟才覺得脖子有點癢,他倒不是覺得有蟲子,而是覺得剛才好像差點被咬一口,有點涼颼颼的。
許棠舟忽然有些懊惱,難怪有種忠告是:不要在生氣的時候說話,不要在半夜的時候煽情。
難道大清早的,他就要去問凌澈有沒有聽見告白,剛才是不是想吻他?
這可是一大早!
*
早餐是小安買來的,聽到司徒雅吩咐兩人份,還以為應宸又在這邊通宵打游戲過夜。等到了凌澈家,開門就看見一個許棠舟,小安也有點懷疑人生了。
許棠舟怎麼會在這里?
難怪雅姐讓他今天上班。
這兩人之間的氛圍怪怪的,不像激情一夜后的纏綿繾綣,也不像進入了賢者時間,更不是翻臉不認人的那種。只是說不上親密,卻又給人一種密不可分的曖昧感,淡淡地縈繞在寬大的房子里,讓小安這只單身狗迎風落淚。
助理一來,許棠舟倒是沒那麼拘謹了。
小安很會做事,不僅不會問多余的話,還把食物都盛好和他們聊天。
小安說:“舟舟,你后天就要進組了吧?”
許棠舟坐在桌前:“對。”
他要進組的事不是什麼秘密,周圍的人都知道。
“我聽到一個小道消息。”小安悄悄道,“是認識的小策劃告訴我的,我聽說你們《御風》那個男一號被踹了。”
許棠舟怔了下:“為什麼?”
小安說:“聽說是那個秦寶,看了劇本很喜歡,臨時點名要來拍,就空降男一了。”
秦寶就是那個烏娜娜提過的演員,以前也是模特出身的,不過他不是只拍電影嗎?許棠舟奇道:“真的假的?”
黃千還沒提過這個,可能是不知道,也可能是和他無關就沒提。
但不管怎麼樣這也太過分了吧,他們這些定好的演員早就簽了合同了。
凌澈在家里的健身房跑完步,又去洗了澡,這才走過來在許棠舟的對面坐下:“什麼真的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