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能夠安心入眠,在夢里去見夏枝野和未來的一貓一狗。
他開始認真吃飯,一日三餐,好吃不好吃都一頓不落。
他甚至開始夜跑,用極致的體力疲憊來消耗多余而無用的煩惱。
日子就這麼一天一天過去,棒棒糖越來越少,信越來越厚,宋厭的體重終于從嚴重偏瘦恢復到普通偏瘦,身體也健康不少。
他在無比認真地學習,生活,還有想念和期待。
在夏枝野成年的那一天,他們作為不幸的高三生,都在參加期末考試前的最后一次重要月考。
因為是要計入檔案的重要考試,所以宋厭沒能夠去南霧見上夏枝野一面。
他對此有說不出的愧疚,夏枝野也一點沒有打算就這麼輕而易舉地原諒他。
哄著他在視頻里面紅耳赤地把哥哥,小哥哥,野哥哥,老公,全部叫了個遍,并簽字畫押表示他欠夏枝野一個成人儀式和成人禮物后,才勉為其難地放過了他。
除此之外,夏枝野在那天晚上還得到了他爺爺的一句嘆息:“算了,我年紀大了,拗不過你們。你爸爸也是,你也是,認準了什麼就不撒手也不服軟,但我這個老頭子總不能再白發人送一次黑發人吧。所以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能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就行,還有,記得多回家看看。”
于是被宋厭包養了整整半年的清純美貌男高中生夏枝野同學,當天晚上就麻煩他堂姐整理了一份資產明細發送給他的男朋友,以兌現他十七歲生日那天向宋厭許下的“以后把錢都交給男朋友管”的承諾。
而在宋厭成年的那一天,夏枝野這個不幸的高三學生依舊在考試。
那天是南霧全市一模的第二天。
他決定考完之后當天晚上飛到北京去給宋厭一個驚喜。
只可惜最終沒能實施這個決定。
·
那天是個難得明朗的晴天。
春啟驚蟄,桃花太陽,櫻筍年光。
可以用一切形容春天的美好詞匯來形容那一天的好天氣。
而那一天的宋厭,心情似乎也罕見的好。
他坐在客廳里,等著熬了一個通宵的宋明海帶著滿身尼古丁的味道和遍布褶皺的西裝,風塵仆仆地趕了回來。
然后發現向來高高在上西裝革履人模狗樣的宋明海竟然生了些白發,連面容都憔悴不少。
想來這種自負驕傲到絕對專制的人應該是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失敗,所以才拼命到這種程度。
宋明海在他對面的沙發坐下,點了根煙,把一份文件扔到他面前:“簽了。”
《代行股東權益授權書》
乙方:宋明海
甲方:待填
毫不意外。
覃清早就想到了宋明海一定會要求繼續代行他的股東權益,所以才想了些辦法絆住了宋明海的腳步,讓他直到中午才趕了回來。
而宋厭之所以在這兒等著他,也只是為了當著他的面告訴他一句:“抱歉,宋總,股份我在兩個小時前剛剛全部賣掉了,所以這份授權書我簽不了了。”
宋明海的指節微頓,猩紅的煙火在修長的指節間驟然明滅,而后低頭淡淡碾掉煙頭:“不可能,她手上沒這麼多資金。”
所以和宋明海這種聰明人說話就是很省力。
也更容易四兩撥千斤。
宋厭不置可否:“所以我沒收她的錢。或者說暫時沒有收她的錢。”
碾著煙頭的修長手指驟然一用力,煙柄以突兀的角度瞬間彎折,帶著煙灰缸在茶幾上劃出滋啦一聲刺耳的尖鳴,徹底打破了客廳壓抑的平靜。
宋明海抬起頭,看向宋厭,冷峻的眉眼間壓著極深的慍怒:“宋厭,你知道你做了什麼嗎?”
宋厭答得很冷靜:“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你還這麼做?”宋明海嗓音里沉著濃重的怒意,“她和你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你憑什麼信任她!”
“這難道不是你該反思的問題嗎?”宋厭回視而去,“為什麼我寧愿信任一個和我沒有血緣關系的人,也不愿意信任你,你難道沒有想過原因?”
“我是你爸!無論我做什麼我都不可能害你!”宋明海指節用力地在茶幾上叩了一下,手背暴起突兀的青筋,“我再怎麼做都是為你好!但是她一個外人你覺得她憑什麼幫你?”
“憑我樂意。”宋厭今天似乎的確心情不錯,站起身,拎起書包,“反正合同都簽了,你和我說再多也沒用,與其在這里和我廢話,不如去想想該怎麼保住你的公司。畢竟你現在應該也打不過我了,所以我們今天最好好聚好散。”
宋厭說完頭也不回就往門外走去。
宋明海直接站起身吼道:“你給我站住!”
宋厭真的站住了,然后回過頭,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的“哦”了一聲,“忘記告訴你了,這個周末我回南霧,去見夏枝野,和他過生日,順便幫你向夏老問個好,別客氣。至于你說你是我爸,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害我……”
“可能吧。
”宋厭微頓,點頭道,“畢竟兩次差點把我送進ICU這種事情,怎麼能叫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