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覃清帶著宋樂樂出現在病房的時候,一大一小,看見床上宋厭的模樣,瞬間都紅了眼眶。
宋樂樂撲過來一把就抱住宋厭:“嗚嗚嗚嗚,哥哥不要生病,哥哥快好起來,哥哥是因為看不見夏哥哥才生病了嗎?我給哥哥把宋小喜帶來了,哥哥好起來好不好……”
覃清紅著眼睛把那盆小鐵樹放到了病床的床頭柜上:“小孩子什麼都懂,又什麼都不懂,他說夏哥哥給他說的,只要你對神樹許愿,夏哥哥就會很快出現,就……我先出去一下。”
大概是不想被孩子看見自己失態的一面,覃清說到一半,有些哽咽,轉身快步走出病房,打算平復,讓自己不要當著孩子的面哭出來。
而宋樂樂還是不會藏住情緒的年紀,趴在宋厭身上,把眼淚鼻涕糊了他一身,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哥哥,他們說你是太不開心了才會生病的,可是你為什麼會不開心啊,因為看不見夏哥哥嗎?那你快對神樹許愿好不好,你許了愿夏哥哥就出現了。”
宋厭用那只已經戳了好幾個針孔的手揉了揉宋樂樂的腦袋,啞聲道:“哥哥不能許愿。”
“為什麼呀。”
宋樂樂不明白。
宋厭笑了笑:“因為我不能讓你夏哥哥說話不算數。”
這世界上哪有什麼神樹,不過是那個大騙子騙小孩的而已。
那個大騙子現在也被家里關了禁閉,限制了經濟來源,就連夏瑜都被勒令不準幫他,即使他知道自己生病了,除了徒勞的一場擔心,又能做什麼呢。
但夏枝野答應過自己,一定會說到做到。
所以自己不能讓他破了例。
只要再撐一撐就好了。
“哥哥累了,想睡一會兒,你自己玩好不好。”宋厭的確疲憊至極,只想闔上眼小閉一會兒。
宋樂樂乖乖點頭,然后抱起宋小喜偷偷出了門,躲到走廊角落,蹲下身,看著那盆小鐵樹,想起夏枝野曾經給他說的“如果我們樂樂誠意足夠的話,說不定也會靈驗”,緊緊抿住了唇。
雖然他不是成績很好頂聰明的小孩,但是他也不傻,他知道一盆小鐵樹絕對變不出一個夏哥哥來,于是他拿出了自己的小天才電話手表,撥通了上次夏枝野存在他手表里的那個號碼。
“喂,神樹嗎,我哥哥生病了,我想幫他許個愿,我有好多好多誠意,因為我哥哥好難受好難受。”
夏枝野接到宋樂樂電話的時候,正在埋頭苦刷著題。
他一向是個聰明又懶散的人,因為不用費太大功夫就可以把事情做得比別人好,所以總是得過且過,散漫隨意,也從來沒想過一定要在考試成績上爭什麼。
可是當他決定了要一輩子好好照顧宋厭開始,當宋厭不得不離開南霧的那天開始,他就決定他需要再努力更多更多,因為只有足夠努力,成為足夠優秀強大的人,才能保護他在意的一切。
再也沒打過游戲,再也沒在課堂上睡過覺,幾乎除了吃睡以外的所有時間都用來給宋厭寫信和學習。
這對于長輩來說,是個好現象,如果不是夏枝野在家里變得愈來愈沉默的話。
而夏老似乎是因為覺得愧對于這個孫子,一到了暑假,就再也沒怎麼回過家。
只剩下夏瑜一邊被夏老命令監督夏枝野、不準給夏枝野任何錢、不準幫夏枝野見到宋厭,一邊又心疼著他這個傻弟弟。
坐在客廳,隔著轉角玻璃看著夏枝野埋頭苦學的樣子,聽著窗外電閃雷鳴,暴雨傾盆,端著咖啡,幽幽嘆了口氣。
然而氣還沒嘆完,就看見夏枝野接了個電話,緊接著胡亂收拾了一個書包,就單肩垮著,飛快地走到了她面前:“姐,我出門一趟。”
夏瑜:“?”
“宋厭生病了,很嚴重的病,我必須去看他。”
“不行,如果爺爺發現了,別說你了,就連我和你姐夫都要被罰,你又不是不知道”
“姐,我求你了。”
夏枝野從小到大就是天之驕子眾星捧月一般的存在,什麼時候說過這樣的話。
夏瑜坐在沙發上,端著咖啡,抬頭看著這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長得這麼高大挺拔的少年,張了張嘴,最后只能低低嘆聲氣:“你去了又有什麼用。你以為你去了就能見得到他嗎,他爸可沒有我們家這麼好說話,他后媽都是今天才見到他。”
夏枝野握緊肩上的書包帶子:“你之前就知道了?”
“我也是覃姐剛告訴我的,她說非親屬都不能探視,南霧北京都下著大暴雨,你去了也只是白跑一趟,回來還要被爺爺罰,何苦呢。打個視頻電話,不是一樣的嗎。”
“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
“因為我答應過他我會說到做到。”
說完,他拿起玄關處的傘,就轉身走入了夏日傾盆如注潑天的暴雨中。
他身上只有四百塊錢,不夠買一張從南霧到北京的機票,可是足夠他買一張通往北京的綠皮火車的站票。
他告訴宋樂樂,因為這是宋樂樂轉告的愿望,所以神仙需要晚一天才能處理,在這之前他要保守秘密,陪好哥哥,讓哥哥好好吃飯,這樣等哥哥一覺再起來,就會看到最大的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