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樣的話那塊地的面積又不夠大,就需要再擴地,旁邊的地現在又在夏家手里,一直沒能談下來,融資跟不上,資金鏈就出了問題,加上你爸這幾年擴張太快,很多人盯著,所以現在比較困難。”
宋厭問:“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覃清答道:“兩個選擇。一個是把現有產業全部做出抵押,高價買地,貸款投資。成功了就算過去了,失敗了就準備破產清算。”
“還有一個呢。”
“被收購。接受母公司的資金支持,但你爸就不再是公司最大股東,甚至可能被趕出管理層。”
毫無疑問,宋明海那種性格的人不可能接受第二個結果。
但覃清不一樣:“現在大環境艱難,被收購可以保住公司絕大部分底層員工的飯碗,也最穩妥,公司很多高層都這樣覺得。但你爸股份超過了百分之五十,有一票否決權,所以我們也只能拖著。”
宋厭不太懂商場上具體的那些是是非非,但他數學一直不錯,平淡開口:“我爸現在百分之六十的股份里面有百分之二十是我媽的。”
覃清微愣。
宋厭繼續道:“按照遺囑,等我成年了就會繼承這部分財產,所以到時候如果我不同意他繼續代持股的話,那他就只有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而我們有百分之四十二。”
宋厭理智得仿佛只是一個冰冷客觀的數據計算器。
然而覃清在聽到那個“我們有百分之四十二”的“我們”的時候,還是覺得心里一暖。
她第一次見到宋厭時,就覺得這小孩真漂亮,但是所有人都告訴她后媽難當,像宋厭這種性子的孩子是養不熟的,而宋厭也的確一直表現得疏離又冷淡,像是格外不歡迎她和宋樂樂的到來一樣。
但是她一直記得宋樂樂剛出生不久時的一個午后,那時候她疲憊至極,宋明海忙得不回家,保姆又請了假,她累得實在撐不住,居然把宋樂樂一個人忘在沙發上洗著澡洗著澡就睡著了。
等她醒來意識到這一點,飛快地跑到客廳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小宋厭板著一張臉,如臨大敵般地張著胳膊守在沙發旁邊,像是生怕宋樂樂一個翻身掉下去一般。
這個特別愛干凈的小孩居然也沒有介意睡著的小樂樂扒在他衣服上吐口水泡泡,只是打量著宋樂樂的眼神也像是看什麼外星人一樣。
覃清甚至至今記得宋厭當時皺著眉小聲嘟噥的那句話:“你爸爸媽媽哥哥都這麼好看,你怎麼這麼丑呀,長大了記得變好看點才行。”
那天的事情宋厭后來從來沒有提起過,但覃清卻一直記在了心里。
只是她天生性子溫柔到甚至有些怯懦,所以她總是爭不過宋明海,又顧及著宋樂樂,所以沒能夠像一個真正的母親一樣對宋厭那麼好,以至于宋厭的成長過程中受了許多不應該受的苦,對此她一直很愧疚。
好在宋厭從根里就是個好孩子,不但沒有長歪,還長得比絕大多數人都好。
覃清忍不住笑著揉了一把他的腦袋:“小孩子家家想那麼多干嘛,這是大人的事,你是小孩子,只需要好好上學,好好和朋友們一起高高興興的玩,聽見沒。”
這是覃清第一次對他用上了類似長輩教育晚輩的口吻,宋厭偏過頭,抿著唇,“嗯”了一聲。
覃清看著宋厭乖巧搭在腿上繃緊的手背,低頭輕笑了一聲。
到底是個小孩子。
不過好在小孩子還有一年就成年高考了,那時候她也可以無所顧忌地離開宋明海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而得益于宋明海為了公司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腳不離地的慘狀,他們居然也過了一個沒有宋明海的舒舒服服的年。
覃清的廚藝一般,除夕晚上就把宋樂樂的姥姥姥爺接了過來。
做飯的時候,老兩口聽說了之前宋厭把同學從三樓推下去的事情是被誣陷的時候,立馬陷入了深深愧疚和自責。
加上宋厭寒假一回來,就把宋樂樂怎麼都做不及格的數學卷子一手給提溜到了80分以上,老兩口越看宋厭越喜歡。
于是連帶著給宋厭封的壓歲錢都比以往厚了整整兩倍
而從前只是冷淡拒絕的宋厭,在想到回南霧后還要和夏枝野一起上養老下養小后,也就禮貌說了聲“謝謝覃爺爺覃奶奶”坦然接下了。
只剩下宋樂樂拿著和他的成績單一樣可憐的壓歲錢,哼哧哼哧地撒著嬌。
一個沒有了一家之主的團圓夜,是這麼多年來少見的言笑晏晏。
只是老兩口年紀大了,宋樂樂年紀還小,都熬不住夜,吃完飯就各自早早洗漱歇息了,而宋厭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看著電視里無聊至極的春晚節目時,突然就覺得有點落寞。
一切都很好,過得很開心,可是就是少了什麼。
少了很重要很重要的什麼。
宋厭偏過頭,看見窗臺上和一盆價值六位數的格外高貴的蘭花放在一起的宋小喜時,很想給夏枝野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