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電話那頭說了些什麼,宋厭沒聽清,只能依稀聽到一向溫溫柔柔的覃清也像是發了脾氣。
而宋明海聽完之后,只是說了句:“覃清,你真是越來越不懂事了。”
然后就掛掉了電話。
像是瑣事纏身,沒興趣再和宋厭做無謂的爭執,直接拿出生意場上的談判手段:“如果你不想轉回去也行,但是從今天開始,我會切斷你的所有經濟來源。”
宋厭并不吃這一套,語氣冷淡而平靜:“你別忘了,你現在的所有財產都有我媽的一份,她的遺囑寫得明明白白,全部留給我。”
宋明海倒也沒否認:“可是你的監護人是我,所以在你18歲之前,你都沒有這筆財產的獨立使用權,你還是得聽我的,明白嗎?”
“當然。”宋明海微頓一下,補充道,“在法律約束下,就算切斷你的經濟來源,我還是會履行我的撫養義務,所以你的學費學雜費我都會按時交,每個月也會按照最低生活標準給你800零花錢,不會讓你活不下去。”
宋明海理直氣壯得仿佛他才是占領道德至高點的人。
而說完之后還透過倒視鏡欣賞著宋厭的表情:“怎麼?不服氣嗎?不服氣你也沒有辦法。因為宋厭,這就是弱者的無能為力。”
這就是弱者的無能為力。
因為他還沒成年。
因為他是被監護人。
所以哪怕他做再多努力到頭來也抵不過輕飄飄的一句無能為力。
宋厭看著前方,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掌心,努力讓自己不失態發怒,只是維持得體又傲慢的姿態:“行,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只是希望你最好說到做到。
”
“如果這就是你的選擇,拿我很遺憾。”宋明海打開手里的表盒,拿出腕表,看了一眼,眉梢微抬,“可惜了。”
宋厭透過反光鏡看到他這一舉動,立馬轉身伸手去搶,然而宋明海已經先他一步搖下了車窗,將手表扔了出去。
恰有車輛行駛而過,卡擦一聲,徹底碾碎。
這是宋厭覺得的最適合夏枝野的禮物。
這是他想給夏枝野的答案。
自從買回來后,每個晚上他都在期待夏枝野收到這個禮物后會是什麼反應,這也花掉了他絕大部分的積蓄。
可是如今就這麼輕飄飄地被碾碎了。
宋厭看著路面上破碎不堪的那塊表面,手上怎麼也掰不開車門,只覺得眼睛生疼。
而始作俑者只是拿出紙巾擦了擦指尖,一臉無辜道:“既然是我的錢買的,我就有處置的權利,你說是嗎,宋厭。”
挑釁蔑視至極。
宋厭的手指緊緊扣住車門邊緣,咬緊牙關,克制住所有不理智的沖動。
如果不是想到明天就是夏枝野的生日。
如果不是想到夏枝野可能還在拿著花等著他。
如果不是想到夏枝野會擔心難過,宋厭覺得自己可能已經拎起拳頭狠狠地和宋明海打了一架。
不死不休的那種。
可是他了解宋明海,如果自己真的這麼做了,被宋明海親手送到派出所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他不能這麼做。
因為現在擔心他的人會很多。
于是宋厭吞下所有情緒,冷淡道:“嗯,你說得對,你的東西你當然有權利處置,所以就按你說的辦。如果你能說到做到,麻煩你的司機開一下車門。
”
似乎是篤定了宋厭只是一時賭氣,宋明海笑著抬了下手指。
門鎖解開。
宋厭第一時間拉開車門,下了車。
而在關上車門的那一刻,他像是想起什麼,扶著車門,俯下身,露出一個無謂又傲慢的笑容。
“哦,對了,宋明海,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訴你。你的確有隨意處置你的東西的權利,但我不是你的東西,所以希望你抓緊我成年前的最后這一年多囂張一點,不然我怕到時候你就說不出弱者就是無能為力的這種話了。順便……”
微頓。
“十二月了,我也給你拜個早年,祝你早日妻離子散,孤獨終老,不得好死。至于壓歲錢和紅包就不用了,希望你感受到我的誠意就好。”
說完宋厭禮貌地帶上車門。
然后長長吐出一口氣,埋頭往車后的方向快步走去。
像是多呆一秒,就會敗下陣來。
不過當他說那些話后,心里那口憋了許久的濁氣終于長長地吐了出來。
不用宋明海的錢就不用宋明海的錢,他有手有腳總不至于把自己餓死,只要自己能夠留在南霧,和自己想要在一起的人一直待在一起就很好。
可是他沒有可以送給夏枝野的禮物了。
和宋明海放狠話時一直強壓克制無動于衷的情緒在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卻委屈地冒了出來。
他回過頭,那輛京A的邁巴赫已經離去,只剩下旁邊的柏油馬路上殘留著的被車輛碾碎的手表的尸骸。
宋厭走過去,蹲身撿起,看著已經完全不能入目的破碎表盤和表盤后受傷了的小王子,強忍住眼眶的發酸。
這是他第一次認真給夏枝野挑選的禮物。
花了他幾乎所有積蓄。
他還沒來得及送給他,告訴他自己也喜歡他,就被這麼輕而易舉地碾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