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453章

  車廂外穿過繁華街市,人聲喧囂,車廂內兩人之間卻維持了許久寂靜無聲的沉默。

  最后也不知過了多久,臨近宮門,裴昭珩才終于松開了賀顧,賀顧立刻便抬頭去看他,果然見他眼尾微紅,睫羽帶著一點濕意——

  親眼瞧見珩哥被他惹得這般傷心,賀顧簡直內疚又心疼的無以復加,恨不能當場和他認錯發誓以后再不犯了。

  他又著急又有些打結道:“方才陛……額,方才珩哥說的,我……我敢發誓,我真的從沒故意那樣想過,只是……只是……”

  裴昭珩卻沒讓他解釋下去。

  “子環。”

  他忽然閉了閉眼,也不知在想什麼,待重新睜開時,神態便柔和平靜了許多,又恢復成了往日那個儀容翩翩、從容不迫的三殿下——或者說,他如今早已不再是昔日的三殿下,而已是一位氣度磊落的君王了。

  他垂著眸子,睫羽微顫,像是在和賀顧說話,又像是在喃喃自語:“子環……以前想起前世時,我總會覺得恍惚,有時以為不是真的,只是莊周夢蝶,有時卻又能那樣清晰的,憶起前世等你重新出現在我面前的每一分每一刻。”

  “我那時……總覺得,等了你一輩子,只要你能重新活過來,出現在我面前,有血有肉,會哭會笑,便已是上蒼垂憐,我應該知足,不能過多奢求。”

  “所以道長告訴我,即便時光溯回,來生你我卻也可能形同陌路,那時……我卻也不在乎了。”

  他一字一句的低聲說著,賀顧以前幾乎從未聽他提起過前世過往的只言片語,他本以為只是相隔兩世,時間久遠,珩哥記得不清楚了,可卻不想此刻聽他娓娓道來,卻分明是絲毫未曾忘懷。

  “那時不在乎,便想著待你復生后,亦能不在乎……今生與你有如今的緣分,早該知足,我卻貪得無厭,所求日盛一日,愈發的不甘心了……”

  他就這樣坐在賀顧身邊,像是回憶童年時吃過的甜點一樣,語氣平淡的一字一句的說著叫任何人來聽,都會覺得驚世駭俗匪夷所思的前世過往——

  賀顧看著他,恍惚之間,竟好似隱約透過眼前這副還年輕的身體,看見了當初夢中那個垂垂老矣,雞皮鶴發、孑然一身的帝王孤寂的背影。

  他道:“珩哥……對不起,我不是……不是不信任你,只是已經……已經……我……”

  生平第一次,賀侯爺深深恨起自己這張笨口拙舌的嘴來——

  他自然不是不信裴昭珩的。

  ……只是經了上一世的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和諸般辜負,對皇家的畏懼和防備,便早已不知何時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刻進了骨髓里。

  他這才忽然意識到,他的防備和芥蒂或許只為自保,可當防備也成為本能,本身便成了對另一個全心全意愛著他的人的傷害。

  賀顧想明白了,他看著裴昭珩,從來沒有這樣誠心誠意,又這樣飽含著愛意和內疚的真心道歉。

  “對不起,珩哥……不管你信不信我,我和你保證,以后……以后都再不會這樣了。”

  他說完有些緊張,生怕裴昭珩不信,又看著他十分認真的補了一句:“……真的。”

  外頭傳來齋兒的聲音:“陛下、賀統領,要到宮門啦。”

  賀顧一愣,正要回話,卻忽的被裴昭珩一把拉過,低頭在他耳垂上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他嚇了一跳,猝不及防之間被皇帝這一口咬的“嘶”一聲倒吸了一口涼氣。

  然而不待他開口問裴昭珩這是在干嘛,那頭的人卻很快松開了牙齒。

  “……說話算數。”

  皇帝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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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一回公主府去,賀顧便立刻叫人把蘭宵從書坊喊了回來,問她顏姑娘那本《朕與將軍解戰袍》里的花箋畫像是怎麼回事。

  這事實在蹊蹺,還發生在自己家鋪子里,叫他想不在意都不成。

  蘭宵回來,似乎是早就猜到賀顧要問這事,故而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繪聲繪色跟賀顧把印售話本子首日,不知哪里竄出的一張促狹畫像被人夾進書稿,又稀里糊涂跟著印了百余份,直到一日過去百來本話本子賣了個精光,她才發覺不對的事,講得十分詳細。

  蘭宵言語間很是內疚,又滿臉的愧色,一再反省說是自己懈怠才會出了這樣大的紕漏,給賀顧惹了這麼大麻煩,那陣仗簡直就差跪地求饒、痛哭流涕了。

  她早知道駙馬與恪王——也就是如今的皇上之間什麼關系,自然清楚此事非同小可,她是惹大禍了,賀顧一人發怒都不算什麼,帶累的壞了天子聲譽,一百個腦袋也不夠她掉的。

  蘭宵是在宮中伺候過的,自然不會不懂這個道理。

  所以她也是發自內心的悔恨和害怕,只恨自己不能回到當初那個印書的午后,狠狠甩上打瞌睡偷懶的自己兩個大耳刮子。

  倒是她這樣內疚,賀顧見了倒不忍心責怪她了,左右如今風言風語,也已經傳出去了,就是再把蘭宵剝皮抽筋,也沒什麼意義,且蘭宵這幾年來替他打理京中家業,盡心盡責,更從未有過分毫隱瞞、中飽私囊之舉,公主府老底越來越厚,家資日豐,蘭宵可謂功不可沒,出了這樣的事,想也不是她有意為之,賀顧便也沒真的責罰她什麼,只是扣了兩個月的月錢,意思意思,也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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