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443章

  甚至平靜的有些過分。

  恍如隔世……

  又或者,已是隔世。

  ……

  賀顧身為玄機十二衛統領,乃是天子親衛之首,自然要全程護衛陪同,且還丁點不能懈怠,不能出一點的差錯——

  天還未亮,慶裕宮便已被進進出出的宮婢、內官圍了個水泄不通,王忠祿已自請隨著先帝守陵去了,曾經的小內侍齋兒如今已成了內務司的新掌事,正壓低聲音安排著宮人們替裴昭珩洗漱更衣、清點今日帝王要用的衣冠袍服、禮器玉冕……

  賀顧這才發現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

  自三日前珩哥從潛邸遷回皇宮,諸事冗雜,賀顧自己也抽不開身去,自然沒有機會再單獨和他相見。

  其實這三年來,他們也不是每一天都守在一處,裴昭珩名義上仍是恪王,卻已經代行監國儲君之責,自然是并不清閑的,賀顧又要幫他今天收拾張三、明天收拾李四的唱黑臉,兩人動輒便能分離長則一兩月、短則三五天。

  所以如今這登基在即分開的三日,其實不算什麼。

  可這次卻不知為何,分明只是三日,甚至裴昭珩都不曾離開過他的視線,每一日賀顧都守著他、看著他,只是不曾有單獨說話相處的機會,賀顧的心中卻忽然感到了一種隱隱約約的、沒來由的不安——

  而越是這樣看著裴昭珩被簇擁著,在人群中央被眾星捧月著,那種不安……就越無法被忽略。

  登基大典大約是每個君王一生中會經歷的最為隆重、最不能敷衍的慶典,賀顧遠遠站在慶裕宮內殿屏風門邊,看著里頭的宮人們小心的給裴昭珩一層又一層的穿戴著——

  新君膚色白如冷玉,身形挺拔修長,只是垂目站在那里,便如同一顆修雅的樹——

  玄衣纁裳,層層疊疊,卻仍掩不住那寬闊流暢的肩臂線條,嵌玉博帶依稀勾勒出腰形,滾云紗上繡著江濤云山紋、隱隱透出一點不易察覺、卻極為華美的光澤。

  裴昭珩實在定力非凡,幾乎小半個時辰了,他仍是一動不動,站在那里坦然接受著宮人們的服侍和整理,修長五指輕收,眉眼微斂,愈發顯得那一雙桃花眼眼尾輕挑、睫羽纖密,薄唇唇峰清晰、顏色淺淡。

  帝王禮制袍服繁復華美,卻仍然不曾奪去他半分顏色。

  色若芳菲。

  這人……像是一幅畫,每一筆都驚心動魄,卻又正正好好的不深不淺,濃淡恰宜。

  若非神仙圖,何來神仙人?

  賀顧有些恍然……

  他與他耳鬢廝磨了不知多少個日日夜夜,又豈能不知……

  他的珩哥,是這世間萬中也無一的絕色?

  可是真到了這一日,要看著他君臨天下,御極八方,這人本來只屬于他一人的顏色,終于要叫所有人都為之仰視匍匐,他心里卻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旁邊傳來內官的聲音:“喲,這不是賀統領嗎?您怎麼進來了?典儀還有一會才開始,等禮官來了,陛下才出發呢,您要不外頭等等?”

  賀顧這才回過神來,轉頭一看,叫他的卻是齋兒,他也不多言,只頷首“嗯”了一聲,便轉身離去了。

  齋兒自然是知道賀統領和新帝的交情的,哪敢得罪這尊大佛,所以看他不傳喚便兀自進了慶裕宮,也不敢朝賀顧使什麼臉色,自覺已然把話說的十分委婉,陪著笑才請這位老人家先出去,別在這杵著擋路了——

  卻不料這頭剛把賀統領請出去,那頭內殿中的新君便忽然睜開了一直閉著的眼,微微側目,也不顧后頭還舉著佩綬發呆、張著嘴不知所措的宮婢,道:“誰讓你叫他出去的?”

  齋兒一愣,半天才反應過來新君是在和他說話,瞬間嚇了一跳,道:“這……陛……陛下仍在更衣……賀統領在此處……稍……稍有不妥……”

  裴昭珩道:“無甚不妥。”

  語罷竟抬步便要往殿外去。

  這一下便把里頭齋公公和一眾宮婢內官給驚住了,一時眾宮人面面相覷,皆是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裴昭珩行了沒兩步,又轉身從那拖著佩綬的小宮女手里拿過了東西,淡淡道:“你等侯在此處便可。”

  便轉身出殿門去了。

  登基大典在即,皇帝竟就這麼跑了,齋兒這內務司掌事本該攔住他,可卻也不知為何,方才新君那副氣定神閑、理所當然的語氣和神態,竟把他也給唬住了……

  ……一時竟怔在原地,錯過了攔住皇上的最好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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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顧出了慶裕宮殿門,微覺胸中有些沒來由的氣悶,很想出去透透氣,但一會大典開始,他這天子親衛之首還得給珩哥充門面,一步不離的跟著,此刻也便不好走遠,只好站在廊下看著庭中落花嘆了口氣。

  “嘆什麼氣?”

  賀顧聞言一愣,轉過頭去一看,卻見說話的,竟是此刻本該老實站在慶裕宮內殿里任由宮人們捯飭整理的裴昭珩。

  他唬了一跳,立刻左右看了一眼,道:“珩……皇上怎的出來了,大典在即,你……”

  裴昭珩在他身畔停步,目光落在賀顧方才愣怔著目不轉睛盯著的、那一捧零落成泥的落花上,頓了頓,道:“子環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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