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438章

  不是往日陛下身邊的王內官,卻是吳德懷。

  賀顧面色有些遲疑,吳德懷倒反應快,立刻發現他來了,笑道:“賀統領來了,陛下等候統領多時了。”

  賀顧心中隱隱覺得有些古怪,本想問問王忠祿怎麼不見了,臨到開口卻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妥,并沒真問出來,只道:“陛下在里頭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認真的整了整衣襟。

  吳德懷卻搖了搖頭,道:“陛下今日不在攬政殿,王內官跟著陛下,這才叫奴婢在此等候統領,還請統領隨老奴來。”

  賀顧一怔,道:“陛下不在攬政殿?”

  老皇帝重病成那副模樣,居然還能起得身離開攬政殿,倒也奇了。

  吳德懷道:“還請賀統領隨老奴來。”

  賀顧環視了四周一圈,只見綠茵茂茂的攬政殿庭院里四下站了幾個小內官,都是垂首低目,一片寂然,并沒有人出來對吳德懷方才的話發表什麼異議。

  賀顧扭回頭,沉默了一會,只得道:“煩請公公帶路。”

  吳德懷微微一笑,果然轉身,朝著高大殿宇回廊下的另一側去了。

  賀顧雖來過攬政殿多次,且姿勢還十分豐富,拜進來、殺進來都有,卻還是第一次知道,這座本以為四四方方并不大的帝王寢政合一的居所,竟然還有后頭這別一番洞天——

  三伏天里本該是暑熱難當,曲曲折折越走越遠的回廊下,卻是涼風習習,甚至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還隱隱覺著迎面吹來一股似有若無的陰風。園林里景致雖好,這股風卻也吹的人心里有些不大舒服,賞景的閑情逸致,自然也就煙消云散了。

  賀顧心里隱隱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勁了,只是他還記得回京前,珩哥和他說過的話,心中便稍定了幾分,仍是跟著吳德懷朝里走去。

  好容易回廊見了頭,繞過一片別致的假山灌木,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片浩瀚無邊,日光下波光粼粼、蕩漾著的湖面。

  湖邊綠柳成排,蔭下放著一張太師椅,旁邊站著幾個垂首不言的內官,為首的那個不是王忠祿又是誰?

  太師椅上躺著的人是誰,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吳德懷已然無聲無息的順著來路的回廊退回去了,賀顧看不見背對著他的太師椅上,躺著的皇帝是何神色,但見王內官瞥他一眼,還是上前單膝跪下叩首道:“臣賀顧叩見陛下。”

  池邊寂然了短短片刻,皇帝的聲音便響了起來,聽著道并不似賀顧猜測之中的病弱沙啞,反倒尚算沉穩,中氣還足。

  “……你當年救駕有功,朕許過你可免叩拜大禮,你倒一直謹慎,見朕也從不自恃恩旨,回回不忘這些虛禮,怎麼……可是對朕有什麼不高興的,這才不愿領情?”

  賀顧趕忙垂首道:“臣不敢,臣亦絕無什麼怨懟之心,只是心中敬慕陛下,這才不愿廢禮。”

  皇帝似笑似嗔道:“果然是真心話?”

  賀顧篤定道:“不敢欺瞞陛下。”

  ……廢話,就算不是真心話,識時務者為俊杰,眼下誰承認誰傻不是?

  皇帝道:“忠祿。”

  王忠祿恭聲道:“是。”

  便上前把背對著賀顧的太師椅挪了挪。

  賀顧就算再傻,也知道今日皇帝來者不善了,他沒敢抬頭,只看到皇帝一雙明黃的龍靴垂在太師椅的腳靠上,靴身卻已然肉眼可見的空空蕩蕩——

  皇帝瘦了不止一點。

  太師椅上傳來一聲劇烈的干咳,撲簌蔌驚飛了一片湖岸草地上低頭啄食蟲子的鳥兒。

  皇帝咳完了,清了清嗓子,才低聲道:“朕身子抱恙,不理朝政已有三年,事事放手讓珩兒去做,如今卻宣你見駕,賀子環,你可知為何?”

  賀顧雙手交疊在身前,額頭貼著手背叩下恭聲道:“臣恃寵而驕,進退失宜,惹得朝臣、言官們非議,還請陛下治罪。”

  皇帝淡笑兩聲,卻沒回答他的話,只道:“當初……你為了回京救駕,無詔調兵,朕赦免了你。”

  “朕本以為,你雖有當初隨你父親承河平亂之功,又千里救駕,但你畢竟年紀尚輕,于用兵一道還需磨礪,不想倒是朕小看了你。”

  “李秋山管著玄機十二衛多年,也只是效力于禁中防衛,你倒別具匠心,這三年來把十二衛調教的好,不必珩兒怎麼費心,便知道該如何調動螣蛇、青龍諸衛,替朝廷、替珩兒清理許多蛀蟲。”

  賀顧心中咯噔一聲,立馬恭聲答道:“臣……臣處事只想著替恪王殿下分憂,從來不敢有一點旁的心思,有時辦事的確操切了些,進退失宜,臣日后定然多加反省,多……”

  皇帝淡淡打斷他道:“操切些又有什麼不好?這些年來,朕的身邊,這大越朝千里江山,難道還缺了和稀泥、打太極的不成朕留你在珩兒身邊,要的就是你這份操切。”

  賀顧一愣,沒想到皇帝居然話鋒一轉,忽然唱起了紅臉,頓時有點摸不著頭腦,弄不明白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了。

  他正想開口硬著頭皮問一句,皇帝卻忽然道:“忠祿。

  話音剛落,賀顧便感覺到面前“啪”的落下了什麼,抬眸用余光一掃,卻原來是厚厚的一疊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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