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372章

  可賀顧不想讓他變成那副模樣。

  “子環,肩傷可還痛嗎?”

  賀顧一怔,這才從千思萬緒里拔回神來,“啊”了一聲,抬眼看著裴昭珩,擠出了個笑容,答道:“沒……沒事了,只是個皮外傷罷了,也不打緊的,修養幾天就會好了。”

  然而賀小侯爺臉上一貫藏不住心思,更不必說眼下一言不發坐在對面端詳他神情的是裴昭珩了。

  自封王以來,裴昭珩雖已位至親王,名分上壓了裴昭臨一頭,但他一貫性子沉,就連辦差,明明做了十分,也總是只說三分,從不邀功固寵,更不必說平日無論打扮穿著,還是吃穿度用,也從來不擺親王架子,都是素凈低調,能免則免,能省則省的。

  可今日,他倒少見的穿了那件玄色暗金紋四爪蟒龍袍服,束了個三珠紫金冠。

  想是如今太子犯了事,皇帝又臥病,忠王也非理政之才,真有要緊的朝務,除卻議政閣幾位老大人,自然也只能落在他的肩上,聽方才那幾個小宮女言語,這人多半這幾日都和大臣們泡在朝會上,剛剛得歇,便衣裳也來不及換,馬不停蹄的看他來了。

  賀顧心中雖然很受用,但玄色衣裳著實是襯得人深沉,三殿下又本就是隱隱有些清冷的相貌,于是望之愈發顯得矜貴又高高在上,叫人不敢輕易冒犯。

  裴昭珩微垂著眼瞼,也不知在想什麼,十分紆尊降貴的在床邊的銅盆里洗帕子,賀顧偷偷瞧他,不自覺的聲音低了三分,有些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殿下怎麼不說話?可是我說錯什麼了麼?”

  裴昭珩涮好了手里帕子,抬步行到床邊坐下,目光這才落在了賀顧臉上,只是看著他時,卻罕見的沒露什麼表情,臉上也無分毫笑意,那對本就顏色淺淡的瞳孔,更是看不出一點波瀾,只是淡淡道:“把衣裳脫了。”

  賀顧聞言,微微一哽,但還是依言老實的解開了身上寢衣胸口處的系帶,露出了左肩和半邊胸膛,道:“……我這傷,真的沒什麼要緊的,剛才醒來,都已覺得不痛了,過兩日就……”

  裴昭珩道:“全脫了。”

  賀顧一愣,兩手拉著半褪下去的衣裳,道:“啊,殿下不是只看我的傷嗎……”

  然而說著說著,嗓子眼里的聲氣卻莫名越來越小,語及最后那個“嗎”字,已如蚊子哼哼一樣微不可聞。

  裴昭珩沒答話,仍是一言不發的看著他。

  賀顧雖不知他要干什麼,但暗忖他眼下受著傷,殿下總不可能在這時候要拉他做些什麼不合時宜的事情,因此雖然心里仍有點發虛,但還是十分老實的乖乖兒把上半身的寢衣給脫了個干凈。

  裴昭珩沒說話,只抬手在他那已然處理過、纏了紗布的傷口兩側,溢出的血痕上,指腹輕輕碰了碰,激的賀顧猝不及防之間沒忍住倒抽了一口涼氣。

  “嘶……”

  痛倒不是痛,只是……實在有點始料未及。

  寢殿里點著炭火,暖的人身上幾乎出薄汗,裴昭珩的指腹卻是微涼的。

  這滋味有點難言。

  裴昭珩道:“轉過去,趴著。”

  賀顧于是躺下去翻過了身,趴在床上,下巴擱在錦枕上。

  “……趴好了。”

  裴昭珩沒答話。

  賀顧腦海里有點空白,開始思考為什麼今日三殿下這麼冷淡,難不成他真做錯了什麼事?

  賀顧是趴著,自然看不見裴昭珩的臉,他也不說話,賀顧于是便只能聽見寢殿中炭火燃燒跳動的噼啪聲。

  但很快很快,背后的皮膚上便傳來了一陣溫熱的觸感,賀顧稍稍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裴昭珩竟然是在給他擦身上的汗。

  許是他傷得重,又是外傷,宮人們怕他冷著了,才會在寢殿里燒這麼旺的火,雖說熱著總比凍著強,也不礙什麼事,但身上悶了一層薄汗,既不干凈,且到底也還是不爽利的。

  裴昭珩擦拭的動作力度恰到好處,賀顧不得不承認,實在有點舒服,雖然他親自伺候自己,賀小侯爺多少有點不好意思,但仔細一想他倆往后都要一塊養孩子了,還客氣這個……實在是大可不必,倒也心安理得的受了。

  只是一舒服起來,賀小侯爺的腦袋便有點暈乎,強打精神尋了個話頭道:“對了……那日我暈過去,還不知道后頭是怎麼回事,殿下是怎麼尋到我的?可是承河神武營和銳迅營趕到了嗎?”

  裴昭珩的動作頓了頓,卻答非所問,只道:“……大哥叫你卸刀,你便卸刀,叫你進殿,你便進殿,為何這般聽話?”

  “倘若當時我與母后不在殿中,你可知是何下場?”

  賀顧一哽,心道他原來是在氣這個。

  他拿準了裴昭珩的性子,知他吃軟不吃硬,立刻軟了聲氣,小聲答道:“我……我那不也是跑了一路,來時周羽飛又在路上一路念叨,說殿下孤身一人見裴……額,見太子去了,皇上又病重的厲害……我也怕太子狗急跳墻、喪心病狂,不顧背上弒父弒母、手刃兄弟的罵名,萬一要取殿下的性命,那可怎麼辦?就……就關心則亂,想著只我一個進去,后頭畢竟還有征野和寧浪他們救了忠王和老師出來,神武、銳迅二營的援兵也到了,總不會出太大亂子,一時就沒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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