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369章

  賀顧有心奪去此人兵刃,再和他交手取勝,卻不知怎的身子忽然沒使上力,慢了一個眨眼的功夫——

  然而也只是這一個眨眼的功夫,那柄鋒利至極的長劍劍鋒,便這麼生生刺破了賀顧左肩連著臂膀處的甲胄和衣料,最后又刺進了皮膚。

  賀顧的腦海空白了短短一瞬,這熟悉的受傷失血的感覺,倒讓他恍惚之間隱約以為自己回到了前世——

  而腦海則是一片昏沉,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倒下失去了神智。

  周圍人聲逐漸喧囂,有兵士們跑動著甲胄嘩啦作響的聲音、有兵戈交擊的打斗聲,甚至最后還有什麼人哭號怒罵的聲音。

  總之一團亂,一團糟,實在吵的很。

  然后便是某個熟悉的,有些急促的、蹲在他身邊的腳步聲——

  似乎有什麼玉器匆忙之間摔在了地面上,“呲啦”一聲,碎了個四分五裂。

  “子環!”

  ——而和那塊碎了的玉一樣四分五裂的,是裴昭珩微微顫抖的低喚。

第110章 

  每個人的一生,大概都總會有那麼一個瞬間,或如期而至、或猝不及防,即使以后幾十年光陰彈指一揮,變得行將就木、垂垂老矣,也永遠無法輕易釋懷——

  永遠不愿再回想起來。

  對裴昭珩而言,這一瞬間,大概便是隔著攬政殿那間不為人知的密室隱蔽半透的窗欞,親眼看著身穿銀甲的賀顧,半副肩甲都被濺出的殷紅血液染紅,幾乎看不出本來顏色的一刻——

  裴昭珩的腦海一片空白,幾乎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只有賀顧的血肉被劍鋒刺破的那一聲低低的“噗嗤”聲縈繞在他耳畔,如同響雷一般,險些擊潰了他所有的理智。

  這種痛楚鉆心蝕骨,只需要幾個呼吸的功夫,便能刻進骨血深處。

  ……為何會痛呢?

  那大約是肋下最敏感的一塊骨肉,被鈍刀斬下,卻仍然粘連著筋脈血肉,就硬生生要從他身上扯去分離開來的感覺。

  鉆心噬骨,大抵也不過如此。

  他顫抖著跪下身來,想要把倒在血泊里的賀顧抱起來,想要確認這個人身上還有剩余的溫度、確認他身上哪怕還有那麼一丁點屬于活人的氣息,可即使費盡全力的把他從冰冷的地面上撈起來攬進懷里,卻只摸到滿手粘膩、冰涼的血液,和在寒冬里被凍的玄冰一般寒涼徹骨的沉重甲胄。

  袖口里的玉滑落在了地面上,碎的四分五裂,分崩離析——

  而玉碎之際,再世為人之后,那些原本丟失了整整二十年的、來自于另一個“裴昭珩”的記憶,便這麼猝不及防、如同洶涌浪潮也似得,瞬間涌入了他的腦海和意識。

  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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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顧醒來的時候,渾身酸麻,意識尚未完全回籠,往日里睜眼這樣不費吹灰之力的動作,此刻卻也費勁的仿佛要他舉起千斤重的銅鼎一般——

  不對……差點忘了,舉個鼎對他賀顧來說,倒好像真不費什麼功夫……

  既然睜不開眼,醒不來,那便再躺一會吧。

  反正他屁股底下躺著的這張床,軟乎又暖和,實在是舒服得很,留在昆穹山營地里大半年,睡的都是梆梆硬的硬床冷褥,好容易有這麼舒服的地方能讓他不管不顧的癱一會了,不癱豈非白白浪費了這樣難得的好機會?

  有福不享豈不是天打雷劈?

  于是賀小侯爺便這麼心安理得的繼續在被褥里蜷成一團。

  也是賀顧重生后的這一世,和上輩子比起來,過得實在都是些旁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舒坦日子,日益懶怠,竟開始留戀起這樣的軟榻了,要是叫上輩子那個整日奔波勞碌、全年不得歇,打完這個打那個的“賀都統”看見了,必然要狠狠的啐他一口,再一巴掌打醒如今這個胸無大志、滿腦子只想癱著享福的自己。

  重活了一日,斗志全無,真是慚愧慚愧。

  賀小侯爺認真自省。

  不過自省歸自省,動彈卻還是不會動彈一下的,畢竟舒服嘛,難道還嫌多麼?

  不過他想著要舒服,他肚子里的那位卻似乎不大樂意,賀顧正閉著眼半醒半寐,冷不丁卻忽然感覺到小腹不知被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從里頭踹了一腳,痛倒是不痛,就是有些猝不及防。

  他喉嚨里“唔”了一聲,床帳外卻傳來了幾個宮女的聲音。

  “有動靜了,多謝老天爺,可算是醒了!”

  “我這便去和陛下、娘娘通秉,你們且照看著,留神著些,不要毛手毛腳的。”

  然后是幾個小宮女齊齊應是的聲音。

  賀顧的腦海空白了一瞬——

  陛下、娘娘……

  他眼下……難不成是在皇宮里嗎?

  直到此刻,失去意識前的諸多畫面,才一幕幕的在賀顧的腦海里浮現起來,他喉頭哽了哽,瞳孔在昏暗的床帳里驟然一縮——

  三殿下,還有陛下、娘娘,怎麼樣了?

  太子呢?

  他這是在哪里?

  賀顧喉結滾了滾,只覺得什麼都想不起來,一坐起身來便是頭痛欲裂,正此刻,床幔卻被人掀開了,拉開帳慢的宮女看見他已經坐起身來,微微一怔,回過神來臉上立刻帶了點笑意,和身畔幾個與她一樣打扮的小宮女對視一眼,這才轉目看著賀顧溫聲道:“駙馬爺,您醒了?身子可好些了嗎,傷口還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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