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坦然的面對了現實,賀小侯爺對自己現在類似孕中婦人身體反應的表現也終于沒有那麼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了,畢竟既然孩子都不打算落掉,也該面對現實,再扭捏逃避就沒意思了。
征野在外面,見入了夜侯爺的帳子里燈火也沒滅,心里有點不放心,就在外頭喊了一聲,得了賀顧應答,才撩開簾子進去。
然后一進去就見侯爺在案前打瞌睡。
征野搖了搖頭,道:“您要是困了,早些歇了就是,有什麼要緊的事非得現在做的?還是身子要緊。”
賀顧晃了晃腦袋醒醒瞌睡,道:“唔……我不困……不要緊,我得先把信寫了。”
征野聽他這麼說,哪還有不明白的?
立刻就猜到多半是寫給京中三王爺的信了,這段時日侯爺和王爺基本半個月就要通一次信,風雨無阻的十分規律,知道這事賀顧的確肯定不愿耽擱,信沒寫完他多半是勸不動賀顧的,便也只能妥協道:“好吧,那爺快著點,都快到子時了,熬大夜傷身子的很,就算爺不為自己著想,也得……”
賀顧卻看著征野怔了一會,眼神十分放空,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然道:“……我覺得像是個姑娘。”
征野一怔,茫然道:“啊……什麼姑娘?”
賀顧干咳了一聲,聲音小了三分,道:“就是……覺得我身上這個孩子,像個姑娘。”
征野撓頭想了想,道:“孩子是男是女,顏姑娘這樣厲害的大夫都沒看出來,爺是怎麼曉得的?”
賀顧慢吞吞道:“本來覺得……它這樣皮實,前頭折騰了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也還好端端沒什麼閃失……這麼看像個小子,只是這些日子它在我肚子里,又乖的很,從來沒鬧過我,雖然有時候動兩下,入了夜卻安靜得很,這麼體貼……難道不是個姑娘麼?”
征野聞言一愣,他還是頭一回聽侯爺這麼坦然的提及自己有孕后的感受,一時心中頗覺奇異,不過知道這孩子入了夜竟然不鬧侯爺,也著實替他欣慰起來,想了想道:“是麼?我之前聽說婦人生育,到了這個月份都胎動的厲害,有些晚上壓根睡不好覺,這樣體貼懂事……倒的確像是個小郡主。”
賀顧垂眸不知在想什麼,忽道:“……她不是什麼郡主。”
征野一愣,心道這孩子是三王爺的骨肉,若真是位小姐,可不就是再貨真價實的郡主了麼?怎麼就不是郡主了……
但猛一回過神來,才反應過來,是了……三王爺和侯爺兩個男子,雖說這孩子王爺與他們都是親眼目睹,的確是王爺和侯爺兩人的骨肉,但是說出去誰會信一個男子竟然能生孩子呢?
不說別的,單說是皇家血脈,就要宮里那邊認同,上宗譜玉牒這頭一道關卡就過不去,內廷司怎麼會認可一個男人生的“郡主”呢?
征野明白了侯爺話里的意思——
這孩子在外頭明面底下,絕不可能有兩個爹,因此要麼做郡主,要麼做侯府千金,幾乎沒有折中的辦法。
倘若真的認了三王爺這個親爹,那就只能說是王爺在外頭幸了外室或是別的女子生下來的,但是這樣沒名沒分,難免要被人背后議論親娘身份卑賤……
以征野對小侯爺的了解,他如今既然愿意留下這個孩子,便多半不會同意讓它受這種委屈。
小侯爺有多護犢子,征野還是清楚的。
果然賀顧沉默了一會,道:“……這孩子以后還是留在賀家家譜里吧。
”
征野一怔,道:“爺,您這是……”
賀顧道:“……若真是個姑娘,何必稀罕什麼郡主,受那沒名沒分的委屈,還被旁人說三道四指點,不如在賀家做小姐,賀家有我做主,我說她是嫡小姐誰敢說一個不字?起碼日子過得舒心。”
征野道:“這樣……這樣也好,爺和王爺提過這事了麼?”
賀顧嘆了口氣,把手里的小狼毫扔在案上,道:“還沒有,不是正發愁怎麼和他開口嗎,我……”
他不知想起了什麼,忽然一下子猛地頓住了了,道:“……京里王府是不是早該來信了?”
征野想了想,恍然道:“是哦,以前都是半個月一封,從來不遲,這次晚了三天了,怎麼大過年的王爺倒不給爺消息了?”
他這話本是一下子被賀顧提醒,恍然無心之語,但言者無意、聽者有心,賀顧聞言心中卻是猛地打了個突——
他面皮忽然抽搐了一下,猛地推開書案站起了身。
征野被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道:“怎……怎麼了,爺?”
賀顧兩步走到帳子中央,也沒回答征野的話,只是面沉如水一言不發的來回踱了兩步,那腳步甚為急促,弄得征野心中一下子也咯噔了一聲。
賀顧道:“除夕過了多久了?”
征野道:“今兒個大年初三,正好三日。”
賀顧聞言,手心立刻出了一層細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心了,但又實在不敢不管,因為倘若他猜的是真的……那就要出亂子了。
征野還是有些不明所以,道:“爺,你這是怎麼了?”
賀顧一把拽過了旁邊架子上掛著的外袍,道:“備馬,去一趟昆穹山營地,我要見周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