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210章

  裴昭珩沉默了一會,道:“……那是為何?”

  賀顧摸了摸鼻子,訕訕道:“我就是覺得,我以后估計是再也沒法子,喜歡上哪個姑娘了,那也實在沒必要平白又耽誤人家一輩子,還不如早些說明白,省的以后娘娘和陛下心里過意不去,又給我指婚,也省的往后媒婆應了求,替別家上門說親,那時再回絕了尷尬,倒不如就趁此機會告訴全京城,也好一了百了了。”

  他明明是受了蒙騙,被耽誤了一輩子,以后再也沒法如同旁的男子那樣鐘情于一個女子,與妻子舉案齊眉、兒孫滿堂了,可賀顧卻能說的這樣云淡風輕,仿佛不帶一絲怨懟,仿佛在說別人的事。

  裴昭珩:“……”

  賀顧心里當然并沒有如同面上表現的這樣坦然。

  直到今日,他見了三殿下,都還是心中時惱時氣、時酸時苦,不是個滋味,更不知該如何面對。

  但他心里清楚,這一世的走向,早已經和上一世截然不同,三殿下也早已不是上一世的三殿下了。

  若說他這輩子,還一門心思的想做條咸魚,那三殿下如今便是注定不可能一輩子待在池中的金鱗,他是早晚有一日,要躍出去的,便是賀顧心中,的確也有些旖旎念頭,可三殿下卻和他不同,他怎麼可能和自己這條咸魚一起一輩子待在巴掌大的池塘里頭,吃了睡睡了吃,不思進取呢?

  ……不對,甚至三殿下根本就不是什麼金鱗……

  他本就是龍啊。

  一國之君,哪可能跟他玩什麼龍陽之癖、分桃斷袖呢?

  ……就算真的玩兒了,那也注定是玩玩而已,以后殿下總會有自己的妻子,十有八九,也是會妃妾無數,給他們皇族開枝散葉的。

  可賀顧捫心自問,若是他真的和三殿下攪和到一起去了,他能忍嗎?

  忍自己心慕的人和旁人同床共枕,耳鬢廝磨?

  或許顏之雅的話本子里那位將軍能忍,能那般卑微的只要看一眼就夠了,可賀顧做不到。

  他忍不了。

  他不在意龍不龍陽、斷不斷袖,但他沒法不在意這個。

  要麼就轟轟烈烈愛一場,一生一世一雙人,要麼就去他娘的……

  連開始都不要開始。

  ……然而眼下,他顯然也只能選擇后者,去他娘的了。去一趟宗山,待他去了一望無垠的雪原上撒著丫子跑馬、待他去關外吹一吹北地冷的能刮裂人所有不切實際幻想的寒風……

  回來,他定然就能清清醒醒,只把三殿下當成主君看待,再也不為此煩惱了。

  賀顧相信自己能放得下。

  他好容易想清楚了,卻發現三殿下竟然半天沒說話,賀顧有點奇怪的抬眼瞧了裴昭珩一眼,卻忽然發現他也正垂眸看著自己。

  二人的目光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對上了。

  這雙桃花眼,似乎從沒變過,一如他們初遇時那樣淡漠、凜冽。

  ……美得叫人心旌搖蕩。

  凡人怎會長著這樣一雙眼睛呢?

  賀顧看的一時癡了,幾乎轉頭就忘了方才他還在心中信誓旦旦的相信自己“一定能放下”的承諾,胸腔里的一顆心,又開始砰砰亂跳了。

  賀顧有些愣怔的想:

  三殿下就是“瑜兒姐姐”。

  可他是那麼的喜歡瑜兒姐姐,想和她白頭偕老,想和她共看百年汴京城千家燈火,明明暗暗。

  “瑜兒姐姐”就是三殿下。

  既然知道了他們就是同一個人,看見這個人就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幾乎都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他又怎麼能輕易放得下呢?

  賀顧心里修葺了不知多少日的防線、那原以為已經差不多十分堅固的“城墻”,就這樣在三殿下的一個眼神下,轟然一聲,碎成齏粉。

  人想騙自己,真是好難。

  可他不騙自己,又能如何呢?

  活了兩輩子,賀顧第一次這樣真切的感受到,心房被扯著,悶悶作痛是什麼感覺。

  他有些狼狽的,突兀地挪開了目光,下意識的就開始想逃避,不再去看著這個人,賀顧喘了兩口氣,剛想說話,卻忽然感覺道下巴被人擒住了。

  賀顧愣住了。

  腦袋就這樣被重新扭了回來,重新對上了三殿下那雙淡漠的桃花眼。

  “你……”

  他想說話,卻不知該說什麼,也說不出來。

  三殿下仍然是那幅淡漠神色,只是目光專注的垂眸看著他,纖長的眼睫鴉羽一般在冷白的皮膚上投下一小片小小的陰影。

  三殿下問他:“你在躲什麼?”

  賀顧喘了兩口氣,半晌才道:“……我沒躲。”“那看著我。”

  “……子環果真放下了?”

  “……果真不再介懷?”

  三殿下沒明說放下的、不介懷的是什麼,二人卻都心知肚明。

  賀顧想答是,他放下了,或者說他總會放下,可話到了嘴邊,卻還是堵在喉嚨口,一個字都說不出去。

  身體里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讓賀小侯爺這一刻,再也沒法睜眼說瞎話了。

  他這幅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樣子,落在裴昭珩眼里,卻又成了另一副模樣。

  賀顧正在絞盡腦汁的思考,該怎麼把這越來越不對勁的對話和氛圍掰回去,冷不防卻忽然看見三殿下的臉迅速在他眼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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