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205章

  據說駙馬入宮覲見陛下,說這話時是在攬政殿里,當時還有幾位老大人也都在場,陛下聞言甚為震動,靜默良久,只說了一句:“駙馬恩義重情,朕亦不忍拂卿之意。”

  允了。

  這事兒一傳開,京中頓時便炸開了鍋,不僅僅為著駙馬竟然為了已逝的長公主,愿意此生不再續弦,更為了賀顧竟然還要給長公主服喪,又要前往宗山扶靈——

  雖然世上不乏癡情男子,可論理說,自古妻去,夫是不必服喪的,便是長公主身份貴重,也沒有這樣的舊例,賀侯爺愿意這麼做,端的也只能叫人感嘆,他真真是一片癡心了。

  且這樣的天氣,汴京城尚且都是積雪深厚,一片冷寒,更不必說那宗山已經遠的快到了關外,關外天氣更是苦寒,滴水成冰可不是開玩笑的,駙馬竟然等也不等,就要趕在這個時候去給長公主扶靈,可見其心真摯,其情懇切。

  本來一對美滿團圓、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得了整個汴京城祝福的小夫妻,就這樣天人永隔了,且駙馬如今還這樣癡情、便是公主香消玉殞,也仍然不改其志,更叫人忍不住要嗟嘆,一時京中長公主和駙馬凄絕動人的愛情故事幾乎口耳相傳,且傳的越來越邪乎,越來越夸張,什麼樣不靠譜的都有,甚至有人悄摸在暗地里兜售不知哪個狗膽包天的先生,給公主和駙馬續寫的人鬼情未了的話本子,一時在坊間廣為傳看,很是叫不少小姐看的哭濕了好幾條手帕。

  賀顧到沒太在意這些傳聞,二月初了,他忙著收拾行裝出發前往宗山,可沒工夫留心這些有的沒的。

  倒是來勸他的、寬慰他、找他談心的人不計其數。

  其中畫風最清奇的還得屬王二哥,從頭到尾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完全不像是來安慰人的,倒像是來找賀顧干仗的。

  王二哥來公主府的時候,他正在給馬兒刷毛,本來吩咐了小廝先領著王二哥道茶廳去坐一會,誰知轉頭不到半刻功夫,那小廝便不知怎的被王二哥給忽悠了個暈頭轉向,竟帶著他來了馬房。

  賀顧和王沐川大眼瞪小眼,然而過了半刻,他還是又重新恢復了淡定,只在心里腹誹,自他和“長公主”成婚,除了大婚那日,王二哥一趟也沒來登門拜訪過,如今他“死了媳婦兒”,成了整個汴京城最萬眾矚目的鰥夫,王二哥倒是趕著來看熱鬧了。

  得虧得他賀子環心胸寬廣,換個心眼兒窄些的,把王二干得這事兒仔細琢磨一遍,估計能氣的叫下人兩掃帚把他趕出去。

  賀顧瞥他一眼,也不說話,只繼續揮著手里的刷子給馬兒刷洗,王沐川沉默了一會,道:“你為何要這樣?”

  賀顧道:“我怎麼樣了?”

  王沐川道:“你要服喪……也便罷了,何必跟陛下擔保以后都不續弦?難不成你真打算一輩子不娶了?”

  賀顧道:“是啊,我不娶了。”

  他這話的確沒騙王二哥,重生后的這一輩子,他所有的情愛都給了“長公主”,盡管如今他知道了,他和“長公主”的婚事,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天大的烏龍,“長公主”也不過是三殿下偽裝出來的一個假人罷了,按皇后娘娘和三殿下告訴他的真相,真正的長公主早就夭折了,他喜歡的那個“長公主”其實也從未存在過,他的癡情似乎是個笑話,畢竟“長公主”都根本不存在,這癡情又是在給誰看呢?

  仿佛實在沒必要。

  如今他這樣,落在某些人眼里,倒假的像是在作戲,賀顧心中也知道,必然不少人覺得他這是在趁此機會,借著亡故的妻子諂媚君上,以博得帝后的親近,然而只有賀顧自己知道,他做這一切,也不過只是想給自己一個交代罷了。

  當然也還有另一個原因,只不過跟這個原因一比,都不是最緊要的了。

  賀顧比任何人都清楚,他這輩子,經了這麼一遭,怕是都再不可能喜歡上別的女子了,俗話說的好,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見了傾國顏色,庸脂俗粉豈能再入得眼?

  而那個制造了這麼一場巨大騙局,把他忽悠的團團轉的罪魁禍首三殿下,在最初的那幾日,賀顧對裴昭珩這個人,心中真是百味陳雜,亂成一團。

  他的心上人是“長公主”,可“長公主”便是三殿下,賀顧氣過了、也惱過、恨過,甚至還拉著他啃了一通,可臨到了了,卻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但他又該如何面對三殿下呢?

  他該如何一笑置之、毫不掛懷?

  三殿下曾經告訴過賀顧,他喜歡男子,而且當初他還未知曉一切的真相時,三殿下甚至還跟他表過白,但那時是一回事,如今又是另一回事,那時候賀顧能把他當成誤入歧途的小舅子,慈愛的撫摸三殿下的腦殼,告訴他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可如今呢?如今他還能這麼想,這麼干嗎?

  只要一想到,三殿下那時候分明什麼都知道,看著他對“長公主”情根深種,卻還在這樣的情況下撩撥他,說了那樣的話,賀顧就完全摸不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那時的一番表白,又究竟是出于什麼心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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