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193章

  裴昭珩感覺到一只溫熱的手覆了過來,轉目便看見了賀顧正定定瞧著他的目光。

  賀顧的聲音很低,低到在外殿這個角落里,只有他們二人能聽見。

  子環說:“別擔心。”裴昭珩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心頭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他真是個無能的人。

  ……到頭來,什麼也沒護住。

  母后遭人算計,而子環……

  若是能如他之前所想那般與他坦白,或許子環還會有接受他的可能,哪怕這可能再小。

  可昨夜那樣……猝不及防、迫不得已、忽如其來,子環對被欺瞞這事會惱恨、反感、甚至以后疏遠于他,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裴昭珩從來沒想過要爭什麼,他本來也不是一個貪心的人,他本以為他什麼也不求,如今這樣,也足夠護住他所在意的一切——

  可是直到此刻,裴昭珩卻忽然感覺到,一種巨大的無力感襲上了四肢百骸。

  ……原來他什麼也沒護住,甚至連每一個行為、舉動,都在別人的算計當中,如同牽線木偶一樣。

  無聲無息、無知無覺之間,仿佛就要失去在意的一切。

  怎麼會這樣?

第63章 

  顏之雅動作要比那個姓文的老太醫快的多,她只進了內殿不到半盞茶功夫,便又出來了。

  皇帝心中焦慮,雖則方才他見駙馬舉薦來這位“大夫”年紀輕輕,又還是個姑娘,心中對她究竟是否真有本事,也是半信半疑,但如今陳皇后高燒不退,只要有一絲希望,皇帝也仍然不愿放棄,見顏之雅出來,急急問道:“如何?”

  顏之雅帶著面紗,一張方方正正的國字臉上,那雙眼睛炯炯有神,朗聲道:“娘娘問題不大,只是需得叫草民給娘娘細細施過針,得費些功夫,等行過了針,若是今日白天里醒不過來,晚上在行一遍,夜里也總該醒了。

  皇帝一聽這姑娘竟然如此大的口氣,一上來便敢說“問題不大”,他素日里見慣了太醫院那些個有九分把握,也只說一分、明哲保身的老頭子,第一次見到這姑娘一般,有膽子在他這九五至尊面前拍胸脯、打包票的,不怕治不好要掉腦袋,一時不由得感覺駙馬舉薦的這位大夫果然清新脫俗、很不一樣,見她胸有成竹,皇帝心中既疑又喜,當即便問道:“果真?”

  顏之雅正要回答,太子卻皺了皺眉,道:“這……”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邊上站著的賀顧:“……不是孤不相信駙馬舉薦的人,只是這位姑娘……看著也不過十八九歲吧?這般年紀,行醫想必沒多久,母后鳳體貴重,豈是隨便能拿來開玩笑的,還請父皇三思慎重啊。”

  皇帝聞言沉默不語,顯然是被太子說中了他心中所擔憂的。

  只是賀顧卻知道,顏姑娘素日里一向笑哈哈脾氣好,什麼都好商量,卻只除了兩件事,一是銀子、二是治病,于醫術一道,她好勝心不輸男子,在汴京城里開了醫館后,別家醫館都不敢收的疑難雜癥、頑疴固疾,只要銀子給到位了,她全敢照單全收,是以短短半年功夫,便已經在整個汴京城開醫館的圈子里得了個“顏鐵頭”的雅號。

  若是真的治不好,被指指點點醫術不精,也就罷了,可她最聽不得別人用她是姑娘、年紀輕這兩點來質疑她的醫術,本來還只是想著隨緣給皇后看診,此刻卻被太子之言,激的如同見了紅的斗牛一般。

  賀顧見她臉色不對,立刻便心知不妙,正想拉住她叫她別逞強,顏之雅卻已經梗著脖子硬梆梆道:“皇后娘娘千金貴體,草民豈敢口出狂言!若有半句虛言,便叫這位殿下,割了草民的頭去罷!”

  太子:“……”

  賀顧:“……”

  本來皇后高燒昏迷不醒,整個芷陽宮外殿氛圍還頗為壓抑,可顏之雅此言一出,皇帝都不由得叫這姑娘逗得無語凝噎,哭笑不得,神色微微緩和了三分,道:“罷了,既然是駙馬舉薦的人,朕相信你,朕也已許諾過駙馬,天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姑娘盡力便是,朕不會輕易怪罪于你,去給皇后施針吧。”

  顏之雅聞言,心道果然不愧是皇帝,就是不像旁人一樣唧唧歪歪的,應了是便擼了袖子,叫上背著藥箱、跟著她一起來的小丫鬟,進了內殿。

  時間過得飛快。

  顏之雅果然是個實誠人,說是“細細施針”,那就真的很細,一個時辰過去了,還沒從殿里出來。

  那邊針沒施完,皇帝竟也不走,很是能等,只坐在外殿上首閉目養神,一動不動。

  殿外日頭高照,太子見了忍不住轉頭開口道:“父皇,已近午時了,父皇已是熬了一整宿,圣體要緊,不然父皇還是回去歇歇吧?”

  皇帝卻只閉目不言,沉默了半晌,才道:“朕不走,朕就等在這里。”

  頓了頓,又道:“元兒。”

  太子聽他叫自己,只愣了瞬息功夫,便立刻單膝跪下應道:“兒臣在,父皇有何吩咐?”

  他話音一落,皇帝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目光落在面前跪著的太子身上,幽深又沉寂,只一瞬不錯的盯著他看,聽見太子說話也不回答,裴昭元不敢抬頭,卻能明顯感覺到君父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他一時竟生生被看的背心微微發冷,甚至以為皇帝看穿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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