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69章

  他臨了一摞一摞的貼,性情也一點點變得越來越像死去的姐姐,幾乎騙過了所有的人,包括精神時常不正常的母親。

  他變成這副模樣,蘭疏剛開始本來只是覺得陌生,但到了后來……

  當初那個奶團團、愛撒嬌小娃娃的舊影,竟然也開始一點點,在她心里變得模糊起來。

  就仿佛那個真實的三皇子,其實從來不曾存在過一般。

  今日殿下又忽然開始大清早臨帖,多半又是心緒不暢了,蘭疏也不敢問,究竟是為什麼,只一聲不吭站在邊上研墨。

  裴昭珩卻忽然開口道:“蘭疏。”

  蘭疏連忙道:“奴婢在。”

  “你覺得駙馬好嗎?”

  蘭疏怔了怔,不知他為何忽然問這樣的問題,只老實道:“駙馬爺的家世、人品、才學、俱是貴重,難得的是心性又純良,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

  裴昭珩低聲道:“你說的不錯。”

  蘭疏見他這幅神色,終于沒忍住問道:“殿下這是怎麼了?可是駙馬爺做了什麼,讓殿下覺得不順意了?”

  裴昭珩筆下,正好寫到那字帖“賀吾師壽辰古稀之喜”一句中的“賀”字,不知為何,忽然筆下力道失了輕重,將那賀字的一半沾上了個黑黢黢的大墨點。

  他便皺著眉,把筆往邊上筆架上一扔。

  蘭疏見狀,正要安撫他,字而已,重寫就是了,卻聽裴昭珩沉默了一會,忽然道:“前些日子,我便想不通,他有家世有才學,為何要來選駙馬,自斷前程。”蘭疏聞言愣了愣。

  裴昭珩頓了頓,低聲道,“……是我與父皇欺瞞于他……妨了他一生前程。”

  蘭疏這才明白過來,殿下今日,為何忽然臨起貼來了。

  她簡直恍然大悟——

  僅管三殿下對外,一向是副清冷孤傲的模樣,仿佛對誰、對什麼都不上心,但蘭疏卻知他秉性,其實再淳良不過。

  否則也不會甘愿委屈自己,為了母親心甘情愿男扮女裝多年了。

  若駙馬爺真是個紈绔,那倒還好,三殿下心中自然也不會有什麼負擔,但越知道駙馬爺有才學,有人品,卻因著這樁婚事斷送了前程——

  三殿下會因此愧疚,覺得賀小侯爺明珠暗投,自然是再正常不過了。

  蘭疏心中嘆了一口氣,口里卻道:“殿下……換個思路想想,也未必是您害了駙馬爺啊。”

  裴昭珩怔了怔。

  蘭疏道:“誰又說人這一生,只有做了大官、成就了大事業,這輩子才算過得快活呢?便是那些個做官的大人們,又有幾個最后能熬得出頭來,成就一番大事業的呢?”

  “若真這麼想,這世上十個人里,豈不是有八九個都白活了?”

  “駙馬爺雖的確因為這樁婚事,不可入仕,但若能因此免于卷入朝堂紛爭,可以一輩子快快活活,做個富貴閑人,依奴婢看,倒不比汲汲營營、整日在朝堂上勾心斗角,差到哪兒去。”

  “殿下若真的覺得,自己對不住駙馬爺,好好待他也便是了,總歸眼下,賀家已得了不少的賞賜,日后奴婢們也留意一些,看看駙馬爺有什麼想吃的、想玩的,來告訴殿下,殿下再好生補償他,只要能叫駙馬爺過得順心快活,殿下欠的這份情,不也算找補上了麼?”

  裴昭珩聽他說完,卻只緩緩搖了搖頭,道:“男子丟了前程,豈是一點吃的玩的,便能找補的回來?”

  “我觀賀子環文章,乃是胸有溝壑之人,他雖不說,卻也定然自有抱負,不是那等會為了榮華富貴迷了雙眼、玩物喪志的尋常紈绔。”

  蘭疏無奈,心知三殿下這是鉆進牛角尖里去了,正要在勸,卻聽裴昭珩忽然低聲道:“事已至此,我便是再愧疚,也于事無補……如今亦只能將他當成親生弟弟,好生照拂他與他妹妹了。”

  蘭疏見他終于不往死胡同里拐了,十分欣慰,連忙笑道:“正是這個理兒呢!殿下說的一點不錯,您能想通,真是再好不過了。”

  裴昭珩正欲再言,卻聽門外遠處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為首那個步伐,節奏甚快,這風風火火的樣子,整個公主府里沒第二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了。

  主仆二人立刻心有靈犀的閉了嘴,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門外來的,自然是賀小侯爺。

  賀顧剛才雖然因為早膳時慘遭嫌棄,足足傷了一整頓飯的心,但他十分努力的啃了三四塊龍骨,又再灌了一碗面,感覺腹中甚為充實,離個頭超過瑜兒姐姐,近了大大一步,那自信心,便又重新找補了回來。

  賀顧本來就不是會鉆牛角尖的性子,縱然低落片刻,一旦給自己找到臺階下,便會麻溜兒的順坡下驢,不會為難自己。

  在他心中,現下他和瑜兒姐姐新婚燕爾,陪著她才是眼下一等一、最要緊的事兒。

  公主府的書房布置的十分雅致,賀顧一邁進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墨香,見長公主與蘭疏主仆二人正站在案前,便快步走了上去,道:“姐姐好勤快,一上午又是練劍、又是習字的,比我強多了。

  蘭疏笑道:“咱們長公主殿下,在宮中時便日日這般,雷打不動,皇后娘娘都總開玩笑,說殿下像個老學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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