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后越想越開心,暗自決定,就這麼做了!
女兒面嫩不要緊,不還有她這做皇后的娘麼?
皇帝果然沒經住陳皇后軟磨硬泡,所幸宮中宗學堂,太子和其他皇子、宗室子都是分開上課的,放了賀世子進來,他倒也不擔心會影響太子課業,便允準了。
賀小侯爺,就是在這麼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成為了整個宗學堂,最受人羨慕的那個人。
畢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別人是來苦哈哈讀書的,這家伙卻是來談戀愛的,而且,賀顧和這些來讀書的裴家宗室子不同,他得腰牌的時候,皇帝說的是“恩準閑時入宮,宗學堂進學”。
閑時,閑不閑……還不是賀顧自己說了算,所以,這個書他可以來讀,也可以不來讀,想來就來,想不來就不來。
什麼時候去都可以。
世上竟還有這麼美的事兒麼?!
宗學堂一眾天天被逮個大早起來讀書的少年郎們,簡直羨慕到流淚。
只是,此刻的賀顧卻完全忘了,長公主在宮中一直進學,與皇子無異這件事,當然也沒想到,去了宗學堂就能見到長公主。
他得了恩旨,足足拖了三四日,才覺得好像皇帝特意給了他恩旨,他卻不去,好像有點不知好歹。
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進宮讀書去了。
賀顧心中暗自決定,以后就七日來一趟,應付應付了事,絕不多來。
讀什麼破書,他又不科舉。
只是,雖然皇帝允許他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但既然要去,學堂畢竟是學堂,總還是得尊師重道,不能遲到的。
而且,能進宮中宗學堂授課的先生,幾乎個個都是名滿天下的才子,賀顧還是敬重他們,不愿冒犯的。
他起了個大早,洗漱完隨便挑了件衣裳爬上了馬車,一路上天光未亮,汴京城的街市上還空空蕩蕩,只有馬車車轍,碾過路面的聲音格外清晰。
賀顧打了個哈欠,道:“征野啊,你說這宗學堂,整那麼早上課干什麼,我琢磨先生們也都一大把年紀了,就算我們年輕人受得了,多折騰人家上了年紀的先生呢?”
征野撓頭:“書上說,天將降大任于……”
賀顧本來想讓他和自己一起,譴責一下宗學堂反人類的上課時間,誰知道征野竟然還開始念經了,趕忙揮手讓他打住。
征野只好乖乖閉了嘴。
上次世子爺進宮,他在宮門口等著,這次還是他這輩子,第一次能進皇宮大內,征野知道賀顧是去讀書的,這幾天特意自己私下里,偷偷開小灶猛看書,生怕和別人家的侍從一比,他太沒文化,會給世子爺丟人。
但是,世子爺好像不太喜歡看他掉書袋誒……
征野有點困惑。
看來還是做一個沉默的侍從,比較適合他。
這次進宮,便沒有王內官接了,當然也沒有陛下特意賜的轎輦乘坐,從太和門到宗學堂,用走的,可有老遠一段距離,尋常人起碼得走小半個時辰。
還好賀顧早有預料,提前出門,他和征野又都自小習武,腳程很快,比預想中還要提前起碼半刻功夫,就到宗學堂。
學堂的門還上著鎖沒開,倒是門前已經站了幾個少年,正嘰嘰喳喳十分興奮的圍在一個華服少年身邊。
而那眾星拱月,約莫十八九歲年紀、一身華服的少年,則正聚精會神的蹲在花壇邊,盯著草叢里不知什麼東西,忽而目光一凝,抬手快狠準的往花壇里一抓——
賀顧遠遠看見他手里抓住的,是一只綠油油的螞蚱。
他這才站起身來,把那只螞蚱扔給了旁邊幾個興奮地嘰喳亂叫的少年,回過頭來,就看到了也正在看他的賀顧。
華服少年挑了挑眉,道:“喲,生面孔?”
頓了頓,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篤定的說:“你便是長陽候那個兒子吧?”
賀顧心情復雜。
誰能想到,上一世那個不可一世,最后卻功敗垂成,被他圍剿,自刎于凌江江畔的二皇子,裴昭臨,眼下竟然只是個在宗學堂門口,撅著屁股捉螞蚱的小屁孩呢?
此刻面前這個唇紅齒白,十分臭屁的少年郎,和賀顧記憶里,那個機關算盡、睚眥必報的老對手,實在是相去甚遠。
賀顧:“……”
裴昭臨哼了一聲,道:“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誰?見了我竟敢不行禮,你……”
賀顧知道他小心眼,不想惹得他發瘋,趕忙道:“見過二皇子殿下。”
裴昭臨鼻孔出氣,道:“你既知我是皇子,為何不跪?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賀顧:“……”
果然不愧是裴昭臨,動不動就是“你是不是看不起我”,這股被害妄想的勁兒,倒是兩輩子都始終如一。
他剛要說話,身后就傳來了一個十分熟悉的聲音,賀顧一聽到這個聲音,心臟當即漏跳一拍。
“他是朝廷冊印過的長陽候世子,二哥眼下尚未封王授爵,賀顧見你,可免跪拜,不行大禮,并無錯處。”
賀顧轉過身去,說話的果然是長公主,她今日沒穿紅衣,想是不愿在讀書進學之地,穿太惹眼的顏色,只是一身樣式簡單的白色羅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