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39章

  他話音剛落,門外一陣腳步聲傳來,是征野帶著幾個侯府賬房的管事和算賬先生們來了。

  那幾人中,除了王管事平日里,還算常能見到當家主母,其他幾個還是頭一次進這侯府內院的二道門,他們也不知道侯爺突然找他們干什麼,還以為犯了什麼錯,都是十分惶恐。

  但甫一進屋,便是王管事也徹底懵了。

  侯夫人萬氏發鬢凌亂,皮膚嬌嫩的半邊臉上,印著一個觸目驚心的五指印,正捂著臉哭的梨花帶雨看著老侯爺。

  幾個下人哪能想到,會見到這種場面,一時都嚇的呆了,賀顧卻不給他們緩沖的機會,他心中早有主意,當即便厲聲道:“你們幾個,竟敢侵吞夫人陪嫁,當真是目無王法,此等刁奴,合該送到汴京府尹大人那里去,打個三十大板,再發賣為奴,流三千里!”

  這幾人都認得賀顧,知道這位是小侯爺,日后長陽候府的主人,他們還沒回過神來,就聽賀顧開口,如此聳人聽聞,當即便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告饒,又是“不敢”又是“冤枉”的,叫起了屈來。

  賀顧趁他們此刻來不及串供,又被嚇破了膽,立刻問他們,言大小姐當初陪嫁的那些鋪子去了哪里。

  除了王管事囁嚅了半天,目光鬼鬼祟祟去看萬姝兒,一句清楚話沒招,另外幾個賬房先生倒是都稀稀拉拉、你一言我一語的交代了個一清二楚。

  這些家產果然都在萬姝兒手里,其中有幾家,竟然還因為萬姝兒經營不善,一直虧錢,被變賣了。

  賀南豐簡直是怒不可遏,他看著嗚嗚哭個不停的萬姝兒,斥道:“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可說的?”

  “都是我這些年太寵著你,這才叫你越發失了本分……是我的不是。”

  賀南豐說這句話時,目光有些空洞,不知在想什麼。

  萬姝兒看的害怕,不知他想怎麼處理自己,忍不住哭著叫了句:“侯爺——”

  她這一聲聽起來十分凄厲,門外蹲墻角的賀誠終于沒忍住,沖進了正廳,他撩開下擺,撲通一聲跪在了賀南豐面前,磕了個響頭,悶聲道:“是娘當年糊涂,但還請父親,看在娘伺候您多年的份上,不要把娘送官。”

  他又挪了挪膝蓋,對賀顧磕了一個頭:“娘對不起大哥三妹,娘欠大哥和三妹的,日后我一定全數替她還上,還請大哥別讓父親把娘送官,否則……否則……”

  賀誠沒說下去的下半句話,眾人心知肚明——

  出嫁女的陪嫁,一向是女子私產,夫家尚且不可侵占,萬姝兒身為扶正之妻,一旦坐實了這個罪名,若是被送官,官府肯定認為侯府也不愿姑息,多半要落為賤籍,或死或充官妓。

  賀南豐和賀顧同時一愣:“送官?”

  ……他們什麼時候說要把萬姝兒送官了?

  賀誠的腦回路很簡單——

  他覺得做錯了事,觸犯律法,懲罰當然是送官,聽憑官家發落了。

  但是萬姝兒畢竟是他生母,便是有千般不是,他身為人子,也不能冷眼旁觀。

  賀誠完全沒想到過,便只是為了他這個兒子,賀老侯爺又怎麼可能會讓萬姝兒淪為賤籍?

  賀南豐皺眉道:“為父何時同意讓你進來了?這里又哪有你插嘴的份?沒大沒小,出去!”

  賀誠卻一言不發,只砰砰磕頭。

  賀顧心中暗嘆了口氣。

  兩輩子了,他知道賀誠秉性不壞,只是倒霉,投生在了萬姝兒的肚子里……攤上這麼個親娘,賀誠也沒辦法。

  賀顧記得,當年他爹和娘,不知為何吵了一場大架,兩人冷戰許久,娘一氣之下,便給賀老頭納了萬姝兒這個良妾。

  結果后來倆人不知為何又和好了,他娘有了身孕,不巧的是,萬姝兒剛進侯府沒幾天,竟然也有了。

  他娘雖然惱恨,但當初是她自己賭氣,才給賀老侯爺納了這個妾,眼下自己給自己找氣受,難不成還能怪他沒管住下半身嗎?

  他娘孕中越想越氣,又不知道能怪誰,一日比一日抑郁,最后累的肚里那個弟弟,也先天不足,出娘胎不到一日,第二天便夭折了。

  可巧萬姝兒便是臨盆,都和言大小姐在同一天,而且還都在晚上,產婆都不必跑二道,前腳給言眉若接,后腳給萬姝兒接。

  言大小姐的孩子沒了,賀誠卻健康長大了。

  是以前世賀誠盡管什麼都沒做,可賀顧只要一想到,他出生的這一連串機緣巧合,心中就忍不住膈應,怎麼想怎麼覺得,賀誠不可能是啥好玩意。

  ……直到他后來被下了獄,賀誠帶著家小,在宮門外為他敲了整整三日的登聞鼓,面圣后,又不知是怎麼替他和新皇求情,不僅沒起作用,還成功激怒了新皇,被奪去功名,下了詔獄,兄弟倆帶著囚拷在獄中喜相逢,搞得賀家成功被一鍋端了。

  賀顧沉默的看了看這個缺心眼的弟弟,嘆了口氣,對他低聲道:“我不曾要求爹將她送官,今日,只要夫人把我娘的陪嫁還來,我便不再追究。

  只可惜他這句話聲音低,萬姝兒似乎沒聽見,她被賀誠剛才話里的送官嚇破了膽,一時不及細想,以為賀南豐真會如此無情,撲上前去抱著賀南豐的大腿哭道:“侯爺……看在姝兒也曾為你生兒育女的份上,不要送姝兒去見官,姝兒不要見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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