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34章

  不穩定因素還是排除了的好。

  只是賀顧跟隨太子多年,也知道司天監的人,不止是因著為了國朝考慮一個原因這麼說,真要深究……

  不過是他們也不敢和太子的親舅舅,陳大人作對罷了。

  賀顧前腳剛奉命前往金陵,抵達恪王府時,卻并沒有見到恪王,那時好像是因為……

  賀顧坐在馬車里,想及此處,忽然憶起了什麼,瞳孔驟然放大。

  重生后他一直無意識的,不愿去回憶那些實在算不得愉快的前塵往事,但此刻事關長公主,他卻想起來了——

  因為那時恪王得到消息,說親姐姐長公主,不知緣何在京中暴病而亡,恪王府的下人說,就在他到金陵的前一天,恪王已經啟程前往汴京,回去給姐姐奔喪了。

  那時賀顧撲了個空,只得又帶著手下,快馬加鞭原路往回趕,最后終于在京郊追上了恪王。

  賀顧知道皇帝特意私下囑咐他,便是暗示他尋個由頭,直接在路上了結了這個禍患,若是真的將他押解回京,再想在京中殺了恪王,文武百官御史臺納諫,只會麻煩重重。

  但這一次,賀顧卻鬼使神差的沒能下手。

  這也是上一世賀顧第一次沒有聽從太子的命令,也是因為這一次明面順從,實則抗旨,太子終于開始對他產生了忌憚之心。

  賀顧追上恪王時,恪王輕騎簡從,一身黑衣,帶了頂帷帽,侍從只說恪王殿下有哮癥,汴京又正值三九,殿下受不得天冷風大,只能以帷帽遮擋。

  恪王竟然一見之下,便猜出了賀顧的來意,問他:“侯爺可是來拿本王的?”

  賀顧沉默著沒回答。

  他不回答,恪王也不惱,只淡淡道:“或者說,侯爺是奉皇兄之命,來取我性命?”

  賀顧被他道破來意,卻松開了掌心攥著的長刀刀柄。

  ……曾經的三皇子,現在的恪王殿下看起來實在羸弱,完全不像是能威脅帝位之人。

  太子登基后,已然是想法子弄死了繼皇后,二皇子和其生母元貴妃這對母子,也一起上了路。

  如今只剩下這麼一個病弱的兄弟,竟也要趕盡殺絕。

  賀顧看著帶著帷帽,在雪中不住輕咳的恪王,新帝的多疑和狠戾,第一次讓賀顧心中產生了幾分畏懼。

  他不由得開始想,日后新帝坐穩了皇位——

  又會不會對他這個,有著從龍之功,手握重兵的臣屬露出獠牙?

  賀顧沉默良久,道:“新皇登基,王爺卻未曾在三十日內上奏賀表,已被眾臣參劾王爺大不敬之罪,我不過是奉命押解王爺回京,聽候發落罷了。”

  恪王似乎愣了愣。

  “你不殺我?”

  賀顧的唇在寒風中有些干裂,只道:“王爺多心了。”

  賀顧便這麼押送著恪王回了京,長刀刀柄攥了整整一路,卻始終未曾出鞘,等到了京城,大雪紛飛的三九寒天里,人人露出的鼻子耳朵都凍得通紅,可他手心里的汗水,卻竟然多到讓他握不穩刀柄。

  刀,還是未曾出鞘。

  賀顧這一路心中糾結著,口上卻和恪王攀談了不少,一談之下,他才發現這位一直留在金陵的病弱王爺,竟然也是個見地不俗,頗有才學之人。

  賀侯爺甚至發現,他和恪王二人在許多事上的觀點,都十分相似,一時竟然還有些相見恨晚的感覺。

  若是他沒有這副病弱身軀,太子的皇位,恐怕就不止要和裴昭臨相爭了——

  賀顧想及此處,才猛然想起,這人可是他所追隨主君,如今的眼中釘肉中刺,他卻和人家無話不談,相見恨晚,不由得失笑。

  心中暗覺有些諷刺。

  恪王畢竟是皇族,盡管被問罪,但朝廷還未發落,也不能苛待,旨意下來前,只需將他在京中的別院圈禁,重兵把守,無詔不得出。

  賀顧送他進那別院前,恪王在帷帽下微微低了低頭。

  賀顧這才發現他在看自己握著刀柄的右手。

  “啪嗒”。

  一滴剔透汗珠從他虎口落了出去,落在積的厚厚的雪地上,硬生生砸出一個被融化了的小坑。

  賀顧卻松開了刀柄。

  恪王頓了頓,道:“……今日之恩,本王必當永生不忘。”

  賀顧自嘲的笑了笑,道:“王爺言重了,顧不過奉命而為,于王爺何恩之有?”

  他轉身正要離去,恪王卻在他身后又低聲喊了一句。

  “……子環。”

  賀顧頓住了腳步,心中一時有些五味雜陳。

  何其可笑……他少年與太子相交,如今太子登基為帝,再叫他的字,他只覺得遍體生寒,可押解恪王回京不過短短兩日,恪王叫他的字,他卻覺得如此自然。

  賀顧頓下了腳步,并沒回頭。

  “王爺還有何事?”

  “……”恪王沉默了一會,聲音低的只有他們二人能聽得見,“……我皇兄并非值得追隨之人,子環好自珍重。”

  賀顧輕笑一聲,道:“王爺此言,不覺得太過于交淺言深了嗎?”

  恪王卻沒有因為他帶著譏諷的這句話著惱,反而又補了一句:“……他日若有機會,你能將兵權交還皇兄,勿要戀權,性命為重,盡早下野。

  賀顧卻只是輕聲哂笑,微微搖了搖頭,他轉身躍上馬背,一勒韁繩,看著恪王道:“王爺還是多為自己操心,好自珍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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