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駙馬,真皇后》第15章

  賀南豐連忙應是,帶著賀顧踏進了殿門。

  攬政殿是皇帝批閱奏折、召見大臣常在的宮殿,賀南豐不是第一次來了,卻仍然覺得手心有汗,十分緊張。

  賀顧卻與他相反,上輩子為了太子的皇位,什麼逼宮、皇子內斗,他沒少摻和,這萬人之上九五至尊的居所攬政殿,他卻在這里殺進殺出了不止一回。

  想想他實在是個冒犯了裴氏皇家天威的不詳之人,無怪有人跟太子嚼舌根,說什麼“賀子環屢舉重兵進犯內庭,雖為陛下故,然擁兵必自重、陛下養虎為患,須得分外留心”,太子就立刻信了,后來又斥他“已生鷹視狼顧之相,實乃不忠不順之臣”給他安了莫須有的罪名,剛一坐穩皇位就立刻重新扶植了其他心腹,卸磨殺驢了。

  賀顧跪在殿下,腦子正在走神,也沒太在意賀老侯爺和皇帝在說什麼,直到他聽得上面的皇帝忽然叫了一聲自己的名字。

  “這便是你那此次承河平亂、擒下逆賊的大公子嗎?不錯,小小年紀隨父從軍,有孝心,擒了逆賊立下這份戰功,有武勇。抬起頭來,讓朕好好看看。”

  賀顧一怔,還沒反應過來,賀老侯爺已經在他耳邊低聲道:“還不快抬頭?圣上叫你呢。”

  賀顧這才收斂了剛才已經飛到九霄云外的心神,抬起了頭,他十分規矩,雖然抬頭卻仍然垂著眸子,不曾直視圣顏,沒有一點逾矩。

  皇帝笑了笑,聲音聽起來十分愉悅,道:“不錯,果然是少年英杰,賀南豐,你這兒子生的不像你,倒有幾分肖似你岳父言老將軍啊。

  賀老侯爺連忙道:“岳父一生征戰沙場,鐵骨錚錚,對朝廷也是忠心耿耿,犬子雖然尚且年少,還未及弱冠,但他日若能有他外祖父三分忠勇,可以為陛下盡忠,我這做爹的也無他求了。”

  賀南豐這話順著皇帝的話茬,卻話里有話,他不曉得皇帝如今知不知道,皇后給長公主選駙馬要走了賀顧的生辰八字和畫像,在皇帝面前話不可說的太白,也只能如此旁敲側擊的暗示。

  皇帝卻似乎沒聽出他言外之意,只看著賀顧笑了笑,道:“朕聽說你文章師從戶部尚書王庭和王老大人,王大人可是先帝惠和三十四年的探花,他學問精深,你既能得他指點,想必不僅武藝好,文章應也不差吧?”

  賀顧頓了頓,他也知道如今這位陛下十分愛才,若是答的太好,萬一皇帝生了惜才之心,他和長公主的婚事怕是就黃了……可不能太出風頭。

  想及此處,賀顧面露難色,遲疑道:“草民愚鈍,只是幼時有幸得了老師開蒙,文才也只平平,平日亦不敢以老師弟子自詡,深怕給他老人家丟人。”

  他此話一出,賀南豐在旁邊先愣住了——

  賀顧一向性子直,往好了說是少年意氣,說難聽點就是張揚,從來不知鋒芒內斂,他也是想到這一點,才會生了這一計,誰知今天需要他展露才華,這小兔崽子卻不知道錯了哪根筋,反倒謙虛起來了?

  皇帝聽了賀顧的話,也不由得失笑道:“長陽侯,你這兒子小小年紀,說話卻和老大夫們一樣,怎麼這樣小心謹慎、老氣橫秋?”

  賀南豐干笑兩聲,胡子下的嘴角隱隱抽搐。

  “賀顧,朕來問你一個問題,你需得好好回答,若是藏拙,便是犯了欺君之罪,朕要是發現,絕不輕饒。你聽到沒有?”

  賀顧背脊一僵,只得叩首道:“是,草民知曉。”

  皇帝沉吟片刻,接過了旁邊皇后遞給他的茶盞,輕抿一口,這才緩緩道:“你年紀輕,朕也不為難你,便問你一個簡單的,你名為顧,朕問你,這個‘顧’字何解?”

  賀顧一愣,他本來還在發愁,猜皇帝要問他四書五經、還是治國理政之道、又或者是要他做辭賦,雖然答的太好怕被皇帝列進以后當牛做馬給裴家江山賣命的名單里,但若是太差,想來皇帝也不會給愛女找個草包駙馬,要拿捏準這個度,實在不易。

  但他卻萬萬沒想到,皇帝竟然會沒頭沒尾問這麼一個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問題。

  這問題的確不難,但是答得好與不好,如何界定,皇帝究竟是什麼心思,卻也著實難猜。

  賀顧垂眸想了半天,緩緩道:“草民謹對,《說文》有云,‘顧’者,環視也,父親為草民取了這個‘顧’字為名,是希望草民收斂性子,行事需得三思而后行,多思多想,不可魯莽冒進。”

  皇帝輕聲笑了笑,道:“還有呢?”

  賀顧抿了抿唇,又道:“‘顧’字也有看顧,觀察之意,草民母親早逝,只留下一個幼妹,父親軍務繁忙無暇顧及妹妹,她只得我這個親兄長照拂,草民也會謹記這個‘顧’字,常懷孝順父母親眷、照顧弟妹之心。”

  他說完叩首道:“草民才疏學淺,沒有什麼經義精深的見解,答得不好,請陛下……”

  然而賀顧話沒說完,皇帝卻哈哈大笑,道:“哪里不好,男子漢頂天立地,照拂家眷、提攜弟妹,孝悌之義,人之大倫,朕看沒什麼不好啊,賀世子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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