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正午,火辣的太陽熱烈四射,把新鋪的柏油馬路曬得滾燙,發出了蒸騰的熱氣,在室外呆多一秒都是折磨。
廖星辰單腳撐著地,在路口等紅綠燈,驕躁的陽光在他身上蒙上一層金色,像漫畫里被定格的美少年。
朝揚正愁不知道該怎麼回家,余光瞥見不遠處這幅美麗的光景,頓了一下,看清是熟人后飛也似的蹦過去,徑直跳上單車后座。
他厚著臉皮咧嘴笑:“好鄰居,捎我一程,謝謝。”
廖星辰堪堪扶住差點被撞倒的自行車,回頭就看到一大壘筆記本,最上面那本是天藍色的,中心繪著團白云,云上有個笑臉。
和捧著它的人還挺像。
廖星辰盯著那笑臉看了幾秒,皺紋問:“你的車呢?”
“什麼車?”
朝揚卡殼了半天后才記起來,是了,這一年的他也是有車一族——紅色的小山地,名牌兒。
只是他昨天剛重生,靈魂過于震驚,又一心想著怎麼躲蘇秦,早把這事兒給忘了。
世寧只有走讀生,九成以上的學生都騎車,為了方便,校內有一個很大的地下停車場,上千輛單車停在里面,每次找車都得靠運氣。
以前朝揚為了幫蘇秦買早餐,上學沒個規定的路線,有時走后門,有時走前門。為趕時間他經常把車直接停學校路邊。
時隔了這麼多年頭,鬼知道那輛山地車如今停在哪個旮旯角落?
去找還不如買輛新的。
頭頂的太陽太烈,曬了沒兩分鐘就渾身是汗,朝揚抹掉額頭的汗珠,懶得去翻陳年記憶。
他扯了扯衣領隨口答::“太久不騎,忘了放哪了。
”
明明是大實話,落在別人耳里卻變了敷衍。
廖星辰聽到這個理由簡直無語,昨天早上他明明親眼見著朝揚騎車出的大院,這才一天不到,能忘了?
這人怕不是金魚腦吧?
不止笨還丟三落四,廖星辰耐心全無,多跟這人待一秒都嫌棄。他單腳斜撐著單車,冷聲命令:“下去。”
朝揚瞬間就不覺熱了,他手上捧著幾斤重的本子,書包里也塞滿了課本,讓他下哪兒去?
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朝揚都摸不透這位鄰居的脾性,試著撒嬌:“我身上連坐公車的錢都沒有了,行行好,順我一程嘛……”
好歹是一起吃過飯的關系,不至于這麼見死不救。
路口的紅綠燈已經交替亮了幾輪,街道已經沒什麼學生的身影。廖星辰在艷陽里瞇了瞇眼睛,沒來由想起在辦公室聽到的對話。
那麼厚一壘筆記本,都是愛嗎?
靜默須臾,他冷不防問背后的人:“問你一個問題,你知道‘欲擒故縱’是什麼意思麼?”
朝揚倏地抬頭,廖星辰比他高,仰望的視線被寬挺的肩膀遮擋,只能隱約瞥見半個黑色鏡框。
朝揚想起那晚看到的幻覺,突然又覺得熱了,大概是一天沒喝水,嗓子還有點干:“考我?是不是答對了就搭我回家?”
廖星辰不輕不重嗯了一聲,模棱兩可的回:“算是吧。”
第8章 順風車
廖星辰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或許是因為昨晚聽到的那句小聲道歉,又或許是在懷疑這個人的學習動機。
又又或者,他只是單純的吃飽了撐著。
屏息等了許久都沒等到答案,廖星辰耐心告罄想直接走:“不知道算了。
”
“知道的知道的。”
朝揚慌張收起手機,清了清嗓子開始答題:“額……欲擒故縱出自兵法三十六計,意思是故意先放開敵人,使敵人放松戒備,充分暴露后,再把敵人捉住。”
廖星辰一瞬間想把這位戀愛腦給趕下車,察覺到有些不對勁后低頭嗤笑了一聲。
朝揚被他的這聲輕笑搞得心里發毛,推搡他的背,佯裝鎮定:“笑什麼笑,我答對了啊,答對了你就得搭我回家。”
笨蛋,答對了才不想搭你回家。
廖星辰這麼想著,心情無端變好。側過上半身俯視朝揚,毫不留情的揭穿對方的小把戲:“照搬網上的有意思?”
仿佛考試作弊被監考老師當場逮著,朝揚第一反應去捂褲兜里的手機,捂完之后發現這個舉動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仰著的臉瞬間就紅了,一半是熱的,一半是燥的。
對學霸來說考試作弊是大忌,比留空不寫還嚴重。朝揚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也沒臉再繼續蹭順風車。
他跳下車和廖星辰面對面站著,活像是做錯事的孩子,語氣放得極其卑微:“你……能不能幫我把書包和筆記本順回去……”
廖星辰說:“不能。”
朝揚:“…………”
小氣!冷血!不近人情!——朝揚在心里碎碎念的罵,面上卻擺出了一副可憐的表情:“那……借我兩塊錢成麼。”
好歹也是被時間和社會洗滌過的人,大丈夫能屈能伸,別說為五斗米折腰了,只要不讓他走路回家,給廖星辰做牛做馬他都愿意。
廖星辰盯著朝揚的臉看了片刻,心覺有趣,平時見面都恨不得要繞道走的人,今天竟然主動湊上來蹭他的車借他的錢,還蓄意撒嬌賣萌。
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