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磊誒唷兩聲,提醒他趕緊接:“說兩句好話道個歉,沒準人家就原諒你了。”
朝揚眉心跳了兩下,摁掉電話把手機扔進書包,整個動作行如流水毫不留念。
他揉了揉困倦的臉,把剛敲了兩聲的退堂鼓收起來,說:“早上他就發信息過來說不和我計較了,還讓我放學去庭旺找他。”
“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
這可是蘇秦第一次主動約朝揚見面,徐磊覺得好兄弟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由衷地替他高興,催他趕緊去見心上人。
心個屁上人。
朝揚有點郁悶。
他沒想到蘇秦那麼輕易就放過了自己,明明是個錙銖必報的人,怎麼這麼快就翻篇兒了呢?還好聲好氣的和他說什麼放學庭旺見,真是活久見。
庭旺是世寧后門的一家便利店,有零食有飲料,最暢銷的商品是香煙。
門口擺有幾張小吃桌,是世寧混混的聚集地,一到放學時間就一堆穿著校服的人在那里吞云吐霧,出口成臟。
從翹課上網到約打群架什麼都聊,唯獨不聊學習。
朝揚不抽煙不打架不上網,但也是庭旺的常客,每次去都乖乖的坐在蘇秦旁邊聞著二手煙聽他罵人,被熏得頭重腳輕都不肯走。
那時的他一片丹心向蘇秦,覺得這人就連抽煙的樣子都他媽帥爆了。
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二手煙讓人他媽眼瞎!
往事想多了頭疼,朝揚把書包帶掛在肩上,想也沒想就往學校正門方向走去。
庭旺見?
見鬼去吧。
經過一早上的知識蹂.躪,朝揚意識到自己落下的課程不止是一星半點,非要形容的話,那得是一整條銀河。
他和本科線就是那苦逼的牛郎和織女,一個在這頭,一個在那頭,隔著廣闊的銀河遙遙相望。
學校正門附近有一家文具店,朝揚貼著墻躲太陽,晃悠悠地走進去,覺得要想爬過本科線,就得先把渡銀河的工具給備齊全。
這一年的石江區剛開發,到處都是新建的小區和商場,世寧旁邊的文具店有且只有一家。
店名起得通俗大眾,就兩個字——晨光。
文具店不大,賣的東西不多,但勝在品類齊全。是世寧學生經常光顧的地方。
和庭旺異曲同工,這個點也正是晨光最熱鬧的時候,挑文具的學生擠滿了狹窄的過道,老板坐在收銀臺結賬:“兩支筆一盒筆芯,十塊錢。”
朝揚蹲在最里頭的筆記本貨架下面掰手指頭,徐磊跟他說了,要想學習好首先要筆記做得好。那些學霸的筆記本搶手不是沒有道理的。
下個月就要文理分班了,朝揚上一世被二手煙蒙了眼,硬著頭皮選了文和蘇秦同班,結果被政治和地理弄得懷疑人生,差點出走地球。
這一世他不吸二手煙了,自然是選理科。
不過選理科并不是因為他更擅長生物化,而是他受夠了亞熱帶季風氣候和馬克思主義。
寧可不會也不要背書。
按照徐磊給的標準,朝揚粗略算了一下,平均一科倆本子,從高一到高三,總共需要三十六本筆記本。
挑本子的時候,朝揚覺得自己右手的中指關節又開始犯疼了,把這麼多本本子寫滿字,他的手會廢的吧?
腳快蹲麻了,他才挑挑揀揀終于湊夠三十六本,店里人散得差不多了,朝揚直接把本子往收銀臺上一砸,足足有十公分那麼高。
文具店老板被這陣仗嚇了一跳,他看了眼角落貨架,發現筆記本區域只剩下一列封面丑的。
漂亮的全堆在了面前,老板以為是要買回去當禮物,學校送給好學生送筆記本是老套路了。
于是他問:“學生,班里集體購買?”
朝揚搖頭:“不是,我自己用的。”
老板更驚訝了:“自己用得著那麼多?”
朝揚摸了摸鼻尖答:“額,用得著的。”
可能還不夠用。
一般來買筆記本的學生,最多不過三五本,像朝揚這種一次性買幾十本自用的,文具店老板還是第一次遇到。
他一邊把筆記本裝袋一邊夸朝揚:“學生你那麼愛學習,成績肯定很好。”
“像我兒子啊,讀一年書都寫不完一本筆記本,哪里像個學生樣。”
朝揚干干笑了兩聲。
要攀比的心呼之欲出,差點就和老板說他上輩子高考的時候,連筆都是臨時問別人借的!比你兒子牛逼!
“一共一百二十三,會員卡出示一下。”
老板見朝揚穿著世寧的校服,又一次性買了那麼多筆記本,想當然的以為這位好學生是店里的常客。
結果這好學生卻說沒有。
開玩笑,他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怎麼會有會員卡。
老板熱情地幫朝揚辦了張會員卡:“新入會有禮物送,來,給你一盒限量的水性筆和一張書簽。”
這一年電子支付還沒有普及,朝揚翻遍全身上下剛好湊夠一百二十元,老板見他實在窘迫,出于對好學生的關愛,便抹了個零。
朝揚買完筆記本,覺得自己已經朝浩瀚銀河邁出了一大步,興致沖沖的走到公車站準備回家,才發現口袋沒有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