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里的紗布刺痛了賀絳的眼睛,他如同雕塑般僵硬了三秒,冷冷地回復:“又在玩什麼把戲?”
受傷了知道找他了?找他干嘛?就算他現在在海邊,也管不了太平洋對岸的閑事。
漂洋過海的蠢事,干一次就夠了。
“我在玩把戲??”
商景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冷酷無情的回復,日記里他可從來沒玩過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戲碼,清清白白沒有前科也能被這樣惡意揣測?
氣死他了,如假包換的撞破腦袋,這還能玩把戲?
他絕對是眼瞎了才嫁了這麼個大傻逼!!!
商景出離憤怒,差點就想打電話破口大罵,好在百萬醫療費阻止了他。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為了顯示自己真的受傷了,他小心翼翼撥開了一點紗布,露出了浸染血跡的部分,疼得他齜牙咧嘴。
拍照,發送。
又覺不夠,平心靜氣地把染血的白色運動鞋一塊發送。
這仇他記住了。
一定要報。
化妝間,賀絳回復之后,并沒有覺得出口惡氣,手指自動放大照片,等他意識到自己居然想看商景近照時,又一陣郁悶。
反復兩次之后,賀絳忽然被商景背后床欄上的金屬商標吸引住。
他快速放大照片,上面的文字橫平豎直,模糊也能看出是漢字。
這意味著商景現在在國內醫院!
商景他……回國了。
同一時間,兩張更加清晰的受傷照片傳來,賀絳背后剎那出了一層冷汗。
他立馬回復:“在哪?”
商景剛剛問清楚了醫院的位置:“S市第二人民醫院。”
第二人民醫院,離片場大概半小時的車程。
賀絳抓起手機和車鑰匙,豁然站起來:“我請假出去一小時。”
“導演不許請假。”
“那算我曠工。”
“哎你——”
林琳也看到了那條“老公”開頭的消息,她瞬間想起那個被開除的助理,因為查出他倒賣賀絳私人電話信息給粉絲。
但后來沒人因此騷擾賀絳,賀絳也嫌換號碼麻煩,就沒有多余處理。
林琳快步跟上賀絳:“你要去哪,剛才是粉絲給你發信息嗎?我來處理。”
“不是粉絲。”賀絳拉開保時捷車門,“我去醫院接個人,有個……朋友。”
林琳按住賀絳的車門:“坐我的車。你這臉色,不知道的以為你老婆在醫院要生了呢。”
賀絳想起短信里的那句“老公”,一時沉默,過了會兒,他撥了個號碼,“孫秘書,幫我查一個人的入境信息。”
十分鐘后,孫秘書發過來信息:“商景,三天前從美國到中國,s市入境。”
賀絳閉了閉眼,回國三天了。
如果沒有出車禍,是不是根本不會聯系他?
出車禍沒人照顧,知道叫老公了?
他稀罕?
去醫院的路上,賀絳才了解到今日上午那起嚴重的車禍,從網友到處亂發的現場未打碼圖片上看,商景還算幸運的,還能清醒地聯系他這個“前男友”。
賀絳按了按太陽穴,都快過去三年了。
車開過去十分鐘后,賀絳稍稍冷靜。
只要商景賣個可憐,他就一頭熱血地撞上南墻,這樣未免太狼狽。
“不去了。”賀絳冷不丁開口。
林琳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賀絳冷峻的神色,識趣地沒有多問,打算左轉調頭。
車輪壓到虛線時,冷不丁又傳來一聲:“調頭干嘛?”
林琳:“???”
感情你剛才那句還處在內心博弈的階段啊。
賀絳攥緊了手機,屏幕上還是商景的照片。
他盯著商景的傷口看了一會兒,眸色微沉。
是他三年前放手地太輕易,給了商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錯覺?
賀絳按滅手機屏幕,閉上眼睛。
送上門來的,那就別怪他放在身邊出氣。
車輛駛入地下停車場,賀絳戴好口罩和鴨舌帽,直接按了一層的電梯。
醫院里處處都是戴口罩的醫護,憂心忡忡的病患,賀絳的裝扮不算特殊,很快他就問到了安置車禍傷者的地方。
在一片嘈雜中,賀絳的目光精準鎖定了角落靠墻的那一張簡易病床。
商景抱膝坐著,臃腫的紗布把白皙的臉蛋襯得更小,尖瘦的下巴擱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一眨,烏黑纖長的睫毛遮住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什麼。瑩白的腳背踩在深藍床單上,白瓷般脆弱。
車禍已經過去幾個小時,所有人都聯系上了家屬陪護,只有商景還孤零零坐著,和周圍的嘈雜格格不入。
賀絳捏了捏鼻梁,一邊警醒自己商小狗不值得心疼,一邊大步走過去。
“還沒來?”隔壁的熱心大爺看不下去了,“你家長電話多少,讓我打,什麼工作這麼忙,兒子出車禍了也不管。”
大爺篤定商景高中還沒畢業,還是個小孩。
商景頓了下,大爺這句話,戳中了他心中最隱秘的心酸事,他吸了吸鼻子:“他應該快來了。”
賀絳快來了嗎?
商景也不確定,畢竟他還沒有撕破臉,做出“你不來我馬上聯系記者”的事。
“臭混蛋。
”
“罵誰呢?”
壓低的嗓音帶著三分磁性,七分嘲諷,令人渾身一顫。
商景耳朵一動,倏地抬起頭來,和賀絳四目相對。
盡管對方只露出了一雙眼睛,但商景還是第一時間認出了他就是賀絳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