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數同學會配合著“狐假虎威”的小班長,自說自話回到座位上。
而剩下幾個跟唐納關系比較鐵的男生,則沒有那麼好對付。
幾個男生有的環抱、有的抓手腳,一下就把身型稍顯纖細的唐納控制住了——
“咱還能被拿捏住了?不行,給他點顏色瞧瞧!”
“顏色?”有個男生開始扒別人的外套,“來,班長,你喜歡什麼顏色的麻袋?”
“你們!”唐納掙扎的同時,還不忘了壓低聲音,“別鬧了!不要影響其他同學自習!”
“瞧瞧我們納哥,多善解人意!我都舍不得動手了!”
“所以,納哥你可要憋住!兄弟們,上!抓他癢!”
“哈哈哈哈哈……”
幾乎是腰間被觸碰到的一瞬間,唐納就爆笑出聲。
他一邊扭動著身體一邊努力憋笑,既怕無意間發狠踹疼了同學們,又怕笑聲太大吵到自習的人,便一直收著力憋著勁。
“招不招?那女生后來怎麼樣了?從實招來!”
“我們要不要改口,是不是該叫納嫂了?說!”
男生們嘴上威脅,手上卻鬧著玩似的勾人家敏感的位置。
唐納一直憋著,憋狠了都開始臉發紅、眼含淚,呼吸急促起來。
幾聲實在憋不住的笑聲因為氣流直沖,被虛化得宛如嘆息。
他抽著氣喘著,像極了被欺負哭的孩子,無助地顫抖著“啜泣”著。
“不行!把我的糖糖放那兒!都別動我的糖糖!”
同桌狗哥實在看不下去,咆哮著沖過去,開始扒拉人群。
這幫男生夸張的反應,逗笑了班上許多坐在位置上的同學。
大伙兒也不急著寫作業,都回頭對著教室后邊,笑著看他們幾個玩鬧。
青春期的少年,連打打鬧鬧,都是快活的。
尤其是高三的學生,大多數時候,青春的底色,都是卷子和作業的白紙黑字。
難得有一段可以撒潑打滾的空閑,都是額外珍貴的,都是要肆意宣泄的。
視線中心的他們又跳又鬧,格外愜意。
而視線構成的人們,只是看著他們,也會被感染般快樂起來。
因為有些人的存在,就是這麼的神奇。
會讓人忍不住注目在他身上,會讓很多人的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也會……
讓很多人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忍不住嘴角帶笑。
鬧過之后,狗哥把“奄奄一息”的唐納抱在懷里,浮夸地哭嚎著:
“糖糖啊!是你的同桌來晚了!是我對不起你……”
唐納把頭靠在狗哥的肩側,他剛從瘋狂的“撓癢癢轟炸”中幸存,劫后余生地抽著氣,話都說不出來,只能虛弱地抬手拍同桌的后背,以示安撫。
他呼吸還沒調整好,淚眼還朦朧著,目光渙散著隨意投往教室里的某個方向。
接著,他突然看向后排竹馬的座位——
果見莫黎還坐在位置上。
但此時,莫黎側身向外面對后方,似乎隨時會起身趕往這邊來支援。
只不過狗哥護得及時,沒有給竹馬留有表現的余地。
唐納注意到,對方手里還握著一支筆,好像太過著急,都忘了先安置好手中的東西。
可戰局來得匆去得快,莫黎才轉過身來,男生們就散去了。
留下原地一對扮演“苦命鴛鴦”的同桌……
和尷尬在座位上還沒來得及轉回去的莫黎。
與唐納對視,莫黎似乎愣了一下。
不知道在看什麼,莫黎的視線在他臉上來回掃視數遍,隨后停留在某個位置上。
因為隔著距離,唐納不知道竹馬在看自己五官的哪個部位。
但對上竹馬,意識尚未清醒的他,還是會本能地給對方咧起一個笑。
笑肌牽扯,眼角溢著的淚可憐巴巴地被擠出眼眶。
水珠滾過尚未降溫的發紅臉頰,碎在少年的嘴角,潤過他還呵著氣的雙唇。
唐納不知道,此時自己的表情,憨憨的……
卻可憐可愛到了要命的地步。
看著這樣的表情,莫黎忍俊不禁,輕笑一聲。
而看到竹馬笑了,唐納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笑得更燦爛了。
同學們見戰場平息,紛紛轉回去繼續苦學。
幾個女生轉得慢,沒錯過這一幕,有些猶疑地對視一眼。
——“我沒看錯吧?他們是在笑嗎?”
——“好像是!班長是在跟班花,對著笑?”
……
唐納本以為,自己和竹馬在自習課上“一笑泯恩仇”了。
結果,放學鈴聲打響,他收拾好書包挎在肩上,轉身要招呼莫黎一起回家時……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他又看見莫黎座位,空了。
這個臭不要臉的破竹馬又丟下他,自己先走了!
唐納很生氣!
生氣的唐納一路上都在磨蹭,一邊踢石頭一邊消化情緒。
好在,這一路的人間煙火氣,治愈了他。
橙黃色的夕陽余暉之下,一切街景都變得柔和且溫暖。
剛下班的男人推著腳踏車,在商鋪門前與店老板扯皮。
系著紅領巾的小學生路過烤鴨店,被櫥窗內懸掛著油光锃亮的鴨子饞得雙眼放光。
賣糖葫蘆的大爺扛著插滿山楂的草棍,手里搖著塞滿竹簽的鐵瓶子,發出清脆的聲響。
路旁的糯米車、棉花糖車和雞蛋仔攤位前,擠滿了大小不一的、買小吃解饞的學生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