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小孩, 有些生氣, 又覺得滑稽, “你說什麼?”
“我, 我不理解您!”唐納繼續說, “莫黎明明這麼乖、這麼聰明, 可他幼兒園期間, 大事小情您都沒有過問!現在找不到他,會不會是因為他想跟您報備時,您并不關心呢?否則為什麼連他的好朋友nana是個男孩子, 您都不知道呢?”
眼見莫媽媽的臉色越來越差, 莫黎有些慌張, 小跑到唐納身邊,輕聲勸道:“納納,好了,不要說了……”
“可是……”唐納越想越不甘,看著莫黎義憤填膺,“連你差點被拐的時候,她都沒有出現在警局!所有事情都由管家大叔出面?我懷疑她是不是壓根沒聽說過這件事啊!”
“呵呵……”
莫黎還沒來得及開口,莫媽媽就先氣得冷笑。
她咬牙切齒,看著唐納,須臾,又傲慢地一挑眉,說:“我知道他差點被拐的事。”
“那您還……”
“你滔滔不絕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想要答案麼?我告訴你答案,唯一的答案。”莫媽媽嘴角帶著毫無溫度的笑,說,“我寧愿從沒生過這個孩子。甚至我還想過,當時他要是成功被拐走,該有多好?”
唐納從沒被人扇過巴掌。
可此時此刻,他感覺他被眼前冷血的女人,用話語狠狠地打在了臉上。
分明沒有肢體的接觸,可他卻感覺自己的雙頰火辣辣地疼痛。
耳朵嗡鳴作響,什麼也聽不到,就好像被猛然襲來的巴掌打得失去了聽覺。
眼前一片繚亂,唐納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噩夢。
否則,這麼美麗的人,怎麼能說出如此惡毒的話?!
等他能看清的時候,眼前是小竹馬幾乎未曾出現過的淚顏。
小孩掉著豆大的眼淚,卻像是害怕吵到誰一樣,隱忍著抽著肩膀,小手不斷抹著眼眶。
等他能聽清的時候,耳邊就是小竹馬強行壓抑、卻抑制不住的啜泣聲。
一聲聲小小的涕泣,像是林中被重傷的幼獸,明明痛得不行,卻怕哭聲引來更大的危險,只能躲起來偷偷舔舐血淋淋的傷口。
“小花……”唐納立刻抱住小竹馬。
他心疼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反反復復安慰著,“有我在呢!不怕,有納納在呢!”
……
那天之后,唐納就進不了莫黎家的大門了。
見識過莫媽媽的“兇殘”,唐納也不愿意管家大叔為難,沒有再勉強。
沒過幾天的某個早晨,唐納叩響了二樓與莫黎房間相對的那扇窗戶。
聽到“暗號”,莫黎熟練地打開窗戶,看到唐納的臉后,表情放松了下來。
這幾天以來,兩個被迫無法接觸的崽崽,就靠二樓兩扇相對的窗戶,通過紙杯電話與彼此交流。
也因此,他們養成了默契,只要聽到窗沿被叩三下,那就是對方找自己的“暗號”。
可今天,有些特別。
莫黎注意到,對面的窗子里,背景陳設有些改變。
不僅如此,唐納渾身汗津津的,皮膚在陽光下泛著水光,似乎剛做完什麼粗重活。
接過唐納拋擲過來的紙筒,莫黎問他:“納納你怎麼出這麼多汗?”
唐納笑嘻嘻地讓開半邊身子,像當初莫黎展示新房間一樣,給對方展示自己的新房間,“我剛換好新房間哦!以后這邊就是我的房間啦!”
“你也換房間了?”
“對啊!這樣我就可以經常看到小花,小花也可以經常看到我啦!”
莫黎低下眼,有些感動,許久才說:“納納,你真好……”
“哎呀!”唐納豪爽一擺手,“小花為了和我在一個小學,都那麼努力跟媽媽爭取,我當然也要努力更靠近小花!”
聽到“媽媽”二字,莫黎的神情恍惚了片刻。
注意到小竹馬的表情變化,唐納小心地問:“她最近,有欺負你嗎?”
莫黎搖頭,聲音通過紙杯傳過來,聽起來越發沉悶,“媽媽從來沒有欺負過我。她只是不愛我而已。”
“……”
而已。
只是不愛,“而已”。
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下長大,難怪少年時期的莫黎,會孤僻成那樣。
如果唐納不曾介入過莫黎的人生,沒有給對方帶去一點點暖意的話……
也許這個善良到只會自我折磨的少年,成年之后,只會更加傷害自己。
以此來獲得一點扭曲的慰藉。
“小花。”唐納鼓勵對方,“今天,我聽你說!”
莫黎捏著紙杯,看著唐納,表情似乎有些茫然。
就好像,這個孩子并不知道,“表達”或“傾訴”,是怎樣的動作。
“你想說什麼都可以,我都會認真聽!”唐納繼續說,“而且,不管你說什麼,我保證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不管說什麼,保證都會支持。
這句話提供了強大的能量后盾,似乎打開了莫黎的心防。
于是,莫黎重新捧起紙杯,磕磕巴巴地開始說話。
也許是因為從沒有這樣專注地自我表達過,莫黎一開始說得前言不搭后語,也沒有重點。
甚至早餐吃了什麼,口感如何,都要仔仔細細描述出來。
不過,唐納聽得很認真,且并不覺乏味。
哪怕是一個很細小的描述,唐納都會積極給予回應。
這不僅鼓勵了莫黎,也讓原本因突然表達而緊張的莫黎,逐漸冷靜了下來。
莫黎開始敘述更多,與媽媽相處的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