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蘇緬也不拒絕,他喜歡這樣偶爾的殘忍,快感甚至更強烈,是如墜云端的美妙。身體倒是舒適了,心里還梗著。
他打電話給已經是董事會成員的嚴茂,嚴茂說,最近餐飲連鎖在北領地和西澳都遇到了阻力,再加上前期投入過大,有些股東感覺仲磊這個酒店餐飲集團的負責人能力不夠,提議罷免他。
季蘇緬心里一驚,有種教授說你這門課有可能會廢的緊迫感,但轉念一想不對啊,又不是學校,這是我說了算的地方。
“嚴大哥,他們是不是忘了還有我這個大股東了,罷免我的人?”
嚴茂在電話那頭笑了笑:“大股東您能不用這種霸總語氣說話麼?聽著都不像你了。”
“我擔心啊,磊哥他回家從來都不提工作的事,但我看得出他心情不太好。”
“確實出了點問題,目前正在融資,其他股東有疑問也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高管任免也是需要我簽字才能生效的吧?”
“當然,所以我和Geoffrey也沒當回事,他們提了發現沒人響應,也就算了。”
“我知道了嚴大哥,辛苦你們,如果董事會需要我過去您跟我說。”
“哈哈,暫時不用,你放心,壓力和機遇成正比,你的人他沒問題。”
仲磊今天從布里斯班出差回來,一進門看到從廚房里興沖沖跑出來的季蘇緬。
“磊哥磊哥我跟齊叔學會了做姜撞奶,你嘗嘗?”
雙手捧著小碗,眼里閃著鮮活的光,季蘇緬不知道自己和這碗甜品形成了多麼明艷又撩人的畫面,他囫圇吞下去,姜汁放多了,一股熱辣沿著食道往下走,準確地走到了一個地點,并點燃了全身。
仲磊的心彈跳了一下,抓起那個始作俑者就往樓上走,他今晚在床上有點瘋,季蘇緬到最后已經完全喊不出聲音了,但他沒問發生了什麼事,實際上可能問了也得不到答案,他昏睡到天色不那麼暗,摸到身邊是涼的,起身有點困難,大腿內側像是肌肉拉傷一樣酸疼。
仲磊睡在了陽臺的躺椅,腳懶懶地搭在腳凳上,顯得腿尤其的長。他沒睡著,微微側著頭,睜著眼睛看天,郁郁累累的樣子。季蘇緬走近看,才發現他手指夾著一支煙,手腕虛垂著,像是要掉了,煙在燃燒,但他極少放到嘴邊,在你以為他忘了的時候才拿起來吸一口,他看到季蘇緬走過來,苦笑了一下,無力地抬抬手:“最后一支。”
季蘇緬蹲下,湊到他手邊,狠狠吸了一大口煙,含著吻住了他。仲磊把煙吞下去,從鼻子呼出來,他們吻得像個香爐。
“磊哥,沒事的,別擔心,事情總能解決的。”
“抽煙也沒事?”
“不多就行。”
“老婆——”
“嗯?”
“你去參加同學婚禮那些天,是不是很不開心?”
“還好。”
“還好是個什麼程度的不開心?”
“就是非常不開心但是又覺得你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有合理原因所以硬要自己開心起來的不開心。”
“天吶我老婆好辛苦。”
“那你到底是因為什麼幾次三番故意裝傻聽不懂我的暗示?你知道我做了多久的噩夢麼?我總夢到你不在了你回國了你不想要我……”
“怎麼能這樣胡思亂想呢?我不會做這種事。”仲磊拉著他的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腿上,季蘇緬還有些小倔強不肯,被抓著腰抱上來,扯到了腿,他“嘶”一聲。
“磊哥你昨晚上太狠了,腿都拉傷了。”
“對不起啊。”他把頭埋在季蘇緬懷里,既是為自己的瘋狂行徑又是為接下來的這句話道歉,“我和蘇記連鎖的投資人JW簽了對賭協議。”
“啊?”
“那陣子餐飲投資過高,只能融資,我抵押了手上的股份,如果開業一年后營業額高于商定的標準,就繼續追加下一階段投資,這是一招險棋,如果做不到,不光要賠上股份,還有其他的賠償,所以不能和你結婚。”仲磊說到這里,抬頭看他,季蘇緬在他眼里看到一絲茫然的堅定,“當然,我也知道你不會允許我一個人承擔,真到了那個時候,你也會幫我,但我真的不想,我孤注一擲地要去把它做好,所以除了拼命工作,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你是對的。”季蘇緬說,“那時候不跟我結婚,是對的。”
“嗯?”
“如果真到了那個地步,你就把身家全部賠光,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養你,就像那一年你把我撿回家養,我也想體驗一下那種感覺。”
仲磊笑:“我和你不一樣,你那麼乖,我挑剔又毒舌,很難養的。”
他們正聊著,下起了小雨,說是雨,其實有點像霧氣,很細密地攏著他們,還會隨風四散,和這個城市的風格不太一樣,要知道悉尼的雨都是雷霆般來去匆匆,有時候甚至連太陽都來不及躲閃,一陣豪雨下過,又迅速地被蒸發掉,就像從來沒出現過一樣。但這個清晨的雨不一樣,讓季蘇緬想起以前去過的江南小鎮。
“下雨了,要進屋麼?”
季蘇緬不動當做回答,他把手放在仲磊手里,握住。
這雙手曾經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他想,自己已經不是那個需要依靠著仲磊的,輟學回國的學生了,兩個人已經走到了相互扶持的階段,他說:“磊哥,以后不要這樣了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