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這就對了,獨來獨往的本地學生,即便是不在宿舍,也會被認為是回家了,這就是他選擇的犯罪對象!
他起身站定,看著自己的女兒生前天天看到的一切——開闊喧鬧的籃球場、人流如織的食堂、幾個嬉笑著經過的女生、騎著單車追逐的男孩,他注視著這個看似平常但暗藏危險的校園和面前的女孩,她和方菱,或者不知名的她們,究竟遭遇了什麼,還有沒有下一個受害者……
第39章 七景-23
為了方便調查,他找了自己的同事,一位年輕可愛的女民警幫忙,一起走訪學校里看起來獨來獨往的女生,果然,真的找到了一個有相似經歷的,還有一個提到自己的室友也消失了兩天,回來卻說哪兒都沒去,精神也很恍惚。老方把詢問到的時間線排列出來,發現這些女孩消失的時間完全不重合,都是間隔至少一個星期,看來真的不是巧合,是同系列案件。
但那個年代,大學里沒有遍布監控,除了大門口。
“如果不是在學校里作案,意識不清的女生,應該是被交通工具運出去再帶回來的,而且多半是汽車。”老方想著,他收集了案發時間段內的監控,鎖定了一位輔導員的車。
作為警察,苦于沒有直接證據,老方只能緊盯著他,上班、下班、周末,老方記下了他開車出現的時間和頻率,以及他家的位置,終于有一次,發現輔導員有一天早晨沒有上班,下午四點鐘才到,于是上前表明警察身份,搜查了車,卻一無所獲,但輔導員看他的眼神,他知道已經打草驚蛇了。
但一天之后,有另一位女生去報案,講述自己前幾天遇到很奇怪的事,說是有天醒來,發現自己被關在一個狹窄的地方,很黑,很可怕,她拼命掙扎,卻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又睡著了,醒來發現自己在宿舍,起初以為自己做了噩夢,但是手臂上確實有個針眼,才到派出所報警。
老方把自己的調查和辦案民警交流了一下,輔導員確實沒有不在場證明,但也沒有直接證據,學校和家里都找過,沒有任何針劑或者可以囚禁人的地方,報案學生身上也沒有找到有效線索。老方感覺心里堵得厲害,明知道嫌疑人就站在你面前,卻無計可施,無力又無望。輔導員志得意滿地離開,經過老方的時候,還挑釁道:“警官,您有問題可要趕緊著了,我的英國簽證下來了,您以后再想來找我,可就有點遠咯……”
老方沒有理會,還是堅持走訪調查,終于被他找到另一個學生,這個女生很幸運,她記得去過輔導員的辦公室,還給她倒了杯水,只是當時身體不適,不想喝涼的,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沒聊幾句,有同學打電話找她,便離開了辦公室。之后感覺頭很暈,不太舒服,回宿舍睡了一覺才好,當時她以為是感冒,現在想想,輔導員一直勸他喝點水,重復了很多次,顯然不太正常……
這條證言,最終也還是沒有被采用,事情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沒有直接證據證明水有問題。
老方陷入了絕望,按照常理,案件調查到現在這個程度,除了等他下一次犯案,沒有別的辦法,而嫌疑人,可能很快就離開了。
老方感覺這個世界并不是它看起來的樣子,這些荒誕和無能為力把他推向了輔導員的家,他在一個傍晚手刃仇人,并且自己打了報警電話,和尸體一起待在屋里等警察來,他在案件審理的過程中毫無悔意,一直是抱著即將去見妻女的必死信念,只是他的同事們不死心,接替他繼續查案,直到發現輔導員家里隱藏的地下室……
老方因自首被判無期徒刑,后又被減刑,十幾年后,他在出獄的那天,還會清楚地記得從前每一個周五的心情。女兒因為不想離家太遠,選擇在本地上大學,每周五下午她都會到派出所等爸爸下班,然后去逛街,去吃街邊小吃或者去飯店吃頓好的,而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世界卻依舊是善意和惡意并存的這個世界,他從前期待的那些平靜平凡的日子是幸運,不時出現的艱難才是必然。
打開門,看見門口站著這三個人,老方嘆了口氣:“這一大早的,我還沒起呢,你們——”
趙芯瑜是個急性子,不等他說完:“方叔您檢查報告呢?給我看看。”
“唉,別費那個勁了。”
“我不!快點兒,帶上報告,跟我們走,我還得上班呢,快遲到了。”
季蘇緬也說:“方叔,您今兒是反抗不了的,我和磊哥肯定能把你扛過去。”
“不用你,我自己就行。”仲磊沒怎麼睡覺,精神不太好,卻也不耽誤調侃他。
老方無奈,收拾好了跟他們一起去了六附院。
趙芯瑜聯絡好的腫瘤科醫生已經提前等在診室,拿過他的片子看了一眼。
“喲!”
“嘶——”
“哎?”
“馮主任,您能不發出這種一驚一乍的動靜麼,嚇不嚇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