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場是不太現實,但我們可以搞一個滑雪體驗的那個設備,或者VR。”
季蘇緬說完之后,立刻就意識到自己說太多了,職場上經常能遇到這種遭人恨的角色,輕描淡寫提幾個idea,就要有好幾個部門跟著你改方案,這可能就是領導或者甲方容易被吐槽的原因吧。正無所適從著,卻聽李遲對唐睿說:“前一陣子安排他跟著你們學,教得不錯啊,很有想法。”
唐總監笑笑:“也不全是我們,嚴秘書教了他很多。”
當晚的歡迎酒會安排在公司的酒店,季蘇緬從早忙到傍晚,今天小酒館的兼職也請了假,正陪著董事長和客人一起進門的時候,一輛出租車從身后開過,緩緩停下。
等乘客下了車,仲磊查了下一單的位置,還有7分鐘,需要快點兒開過去,起步前看了一眼后視鏡,一個熟悉的背影,灰色西服套裝,褲腳好像比之前又短了一些,他想,小孩得再去訂一條長一點的褲子了,總穿個九分褲顯得不那麼正式。他又想到那天,季蘇緬說的“茫茫人海再想找到你就太難了”,呵,有什麼難的,這麼大的城市,隔三岔五的總能遇到,躲都躲不掉。仲磊的大腦這樣想,但他的心臟并不這麼認為,它自顧自地加速了一陣,仿佛只是這個背影,就能讓時間靜止,讓他迷失其中。
季蘇緬微微側過頭,他對視野中出現的任何一輛黃色轎車都過分敏感,即使看不到司機,他也總是希望能以各種方式和那個人產生時空的交錯,像高架橋交叉的瞬間,看不到彼此,卻能從距離他很近的地方偷偷地穿梭而過。
酒會還沒開始,季蘇緬心里就涌現了一顆青澀葡萄的滋味,伴隨著一把丟了的鑰匙,一個心臟漏掉的節拍和一陣切膚的疼痛。
第28章 七景-12
展會進行得頗為順利,季蘇緬跟著大佬們學習了一遍完整的流程,深知把創意變成現實需要付出多少努力,那些需要一項一項確認的工作就需要耗費很長時間。他是第一次通宵工作睡在辦公室,第一次打電話打到手機發燙自動關機,第一次布展到凌晨五點,出門吃個早餐再回去忙。他有些感激這個突如其來的項目,可以用時間和疲憊抑制內心茂盛生長的想念。
媒體接洽安排給接待和市場,商會政界由公關和行政負責,每一項工作都要落實到具體的人,每天都需要匯總問題和提供解決方案,而會場的對講機里時不時傳來“呼叫嚴秘和Aiden”,他奔走著,走出了意氣風發的模樣。
客人臨行前的晚宴,李遲安排了季蘇緬陪他一起,也算是有始有終。公事已經結束,席間大多閑聊,正巧僑商會有位領導的女兒在奧克蘭讀書,大家便聊到學校,問季蘇緬是哪里畢業的,他倒也不藏著掖著,直說沒畢業,在南加大讀了兩年書,家里有事就休學回來了,在座各位基本都比他大了十幾二十歲,總有種長輩對后輩的惋惜,季蘇緬笑笑也沒說什麼。
李遲說:“學習這件事也不急于一時,年輕人總有年輕人的規劃,只要有學習的動力,不管什麼時候,付出努力就可以,學到實際能力比文憑更有用。
”他笑笑,接著說,“我兒子,原本計劃好畢業再讀一個碩士,現在又說要搞一個gap year,去澳洲WH,這些英文縮寫我也不懂,反正隨他折騰。”
“承彥他很早就想去澳洲了,總說想去塔斯馬尼亞看看原生態的環境。”季蘇緬說。他話說得輕松,卻不得不承認自己還是有些意難平,他的同學們正面臨著畢業和人生規劃,而他還不知道能不能再回到學校。
李遲接著說:“我也不反對,多走走不是壞事。你看,我也是大學畢業工作很多年之后,又去日本讀了個書。”
聽到這里,旅游局的負責人驚喜地問:“您去過日本?”隨即講出一串流利的日文,李遲也跟著答話。
二人相談甚歡,季蘇緬一句都聽不懂,心說敢情你們倆語言沒障礙啊,我這兒做了半個月的翻譯,翻得不怎麼樣不說,還很徒勞,老板們明明可以直接交流。
回家的車上,李遲對季蘇緬說:“原來那個人的母親是日本人,怪不得日文講那麼好。”
“董事長您日文也很好啊。”
“好什麼呀,你是不懂日語吧。”
“不懂,一點兒都聽不懂,就覺得你們兩個外國人用別的國家的語言對話很奇妙。”
“哈哈哈,你要是聽得懂就能聽出來我只有招架之力,日文都快忘了。——哎對了,他跟我夸你來著。”
“是麼?我一點經驗都沒有,展會上手忙腳亂地到處跑,哪里值得夸了?”
“他說了,看得出資歷很淺,但處理事情很專業,很有能量,有些想法比較稚嫩,但還是有商業頭腦的,并且說希望下次合作的時候,你也可以參與。
”
“啊……也真是難為他了,還能找到亮點,他們西方人是挺會贊美別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