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那就夠了。”
“……其實,很多人都能做朋友的。小陳你熟的,老方也是個好人,這里的人雖然不富裕,卻都算實在。再說了,樓上那個姑娘不也是……你朋友麼?”
“嗯,對的。”
“還有你的同事們,都跟你關系不錯的樣子……”
“哎對了磊哥,上次去市場部幫忙,他們約我一起打籃球呢,我才知道頂樓除了有個停機坪,還有籃球場,你說這麼高,萬一球掉下來不得出事啊。”
“就你這身高還打籃球?少年組的嗎?”仲磊脫口而出。
甩掉他的胳膊,季蘇緬轉身背對著他,沒有燈,看不清他氣鼓鼓的臉,但仲磊僅憑想象就知道是個什麼樣子,似春風拂過,他笑著入眠。
季蘇緬卻久久沒能睡著,他騙了仲磊,剛才做的夢根本不是他描述的那樣。他夢到的是一只小狗,很可愛,圍著他轉,又和他玩球,正當他準備抱小狗去找仲磊問問能不能養在家的時候,仲磊不見了,打電話也沒接,怎麼都找不到,看著他坐立難安,小狗把頭湊過來拱他的手,又舔他的臉,還安慰似的把尾巴放在他手里給他玩,季蘇緬抱著它,卻突然發現那根本不是小狗,是仲磊,而他手里握著的,也不是尾巴。
他一個激靈嚇醒了,轉頭又看見仲磊躺在身邊,頓時僵住,一身冷汗。
都怪趙芯瑜,沒事講什麼前列腺手術!
季蘇緬聽著身邊的人呼吸漸漸放緩,才轉過身看他,天還沒亮,也看不清,只能看到一個輪廓,看他閉著的眼,看他鼻子起伏的弧度,看他微微嘟起的嘴,看他流暢的下巴,胡子很性感……明明還沒到盛夏,他腦子里的蟬就已經開始鳴叫起來,燥熱難耐。
幾場雨下過之后,真正的夏天也到了,季蘇緬回國將滿一年,他越來越適應杏園一村的生活,生活逐漸走向按部就班。他會在周末休息的上午去醫院看望母親,跟她聊幾句,就像她聽得見也聽得懂似的那種聊天,但始終沒有去看父親,只有每月通一次電話,電話里的爸爸還是像以前一樣,鎮定平和,卻堅決不讓季蘇緬去會面,“這不是個好地方,我也不想讓你看到現在的我。”他這樣說。季蘇緬也就沒有堅持,依舊做爸爸心目中那個懂事的孩子,只是很想他。
仲磊在這個周日下午送季蘇緬去上課之后,買了些菜回了家,剛停好車便遇到廖姐,后者很高興地向他介紹自己的弟弟和表哥,廖姐平時在干洗店打工,從早忙到晚,很少有閑暇時間,可能是親人來了,老板給她放了半天假。
然而廖姐的欣喜并沒有維持到這天結束,季蘇緬下班回來正在吃飯,隱約聽到有人吵架的聲音,他啃著一塊排骨跑到門口去看,仲磊不滿道:“管這麼寬干嘛,好好吃飯!”
“不是啊磊哥,好像有人在哭。”
“我倒是聽到這塊冬瓜的哭聲了,它說我那麼鮮美居然被人拋棄去看熱鬧。”
“哎呦~”季蘇緬乖乖回去坐好。
此時外面傳來一聲尖利的呼喊:“救命啊——”
仲磊扔下筷子,按住季蘇緬想要起身的肩膀:“你待著別動,千萬別出門。”
“磊哥你——”他還是站了起來,想追出去。
“你敢出來試試!”仲磊在門口,轉身撂下這麼一句。
季蘇緬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表情,冷若冰霜,不怒自威。
他趴在窗臺上往外看,看不到什麼,只能聽到一些嘈雜,有人大聲說話,但說的內容他聽不清,還夾雜著幾聲狗吠,攪得他心里翻江倒海地不安,但沒過多久,仲磊回來了,和他一起的還有老方。
“出了什麼事了磊哥?”
“廖姐那兩個親戚要帶她回老家。”
“她不是……跑出來的麼?要被抓回去?”
“所以不愿意啊,但也沒辦法,那兩個人不是她丈夫家的,是她自己家的兄弟。”
“啊?自己的哥哥弟弟要把她送回夫家?為什麼?”
仲磊看著這個問題兒童,懶得跟他解釋,只說了一句“農村的事你不懂,別問”,便和老方出去抽煙了。季蘇緬也跟了出去。
“她這樣,報警有用麼?”
老方想了想:“報警有個問題,如果她跑出來的時候家里人報失蹤了,找到之后會通知當地派出所。”
“那還真沒辦法。這是她自己家來的人,顯然是逼她回去的。”
季蘇緬心急如焚:“你們怎麼說得這麼輕描淡寫的啊,廖姐這樣回去可能就再也出不來了,一定會被打說不定還會被關起來的!”
聽他說完,面前的兩個人不置可否,很有默契地吸了一口煙,又同時吐出來,耳邊還能聽到廖姐的哭喊和叫罵聲,而他們好像除了抽煙什麼都做不了。
“磊哥,方叔,真的沒辦法麼?不能報警那我找找人,找我爸以前的秘書問問看該怎麼辦,能不能幫她,或者,或者去跟他們打一架!”季蘇緬語無倫次,說著就要沖出去,被仲磊一把抓住,“沒用的,找誰都沒用,老方都說報警不是最好的辦法。你去?你去能打誰,那兩個人不是善茬。
”
季蘇緬甩掉了他的手:“那就這麼看著廖姐被抓走麼?她娘家都放棄她了,回去還有好麼,分分鐘被打死啊!”他聲音里帶著哭腔,又抓起了仲磊的手,“磊哥,廖姐人那麼好,她連夜幫我補過衣服的,還教我怎麼洗鞋子,真的不能救救她麼,你不認識我都幫我這麼多,廖姐……你也幫她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