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一直坐著,最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坐了多長時間,好像時間停止了一樣,門鈴響了半天,聲音刺耳又尖銳,楊若過了半天才反應過來。
長時間一個姿勢不動,楊若身體都僵了,門鈴不響了之后他才撐著胳膊站起來,頭重腳輕地轉了個身,兩手貼著門邊趴在貓眼上看了眼。
摁門鈴的人不是齊昀,說不失落是假的,楊若剛剛有一瞬間的期待,期待門外的人是齊昀,但沒想過期待過后的反應,可能只是會再說一遍“再見”而已。
但門外不是齊昀,所以再見也不用再說一遍。
外面站著一個穿著酒店制服的工作人員,摁了半天門鈴一直沒人應,轉身走了。
第二天酒店前臺的工作人員交給楊若一個紅木盒子,說是一個叫齊昀的男人,昨晚放在前臺讓他們轉交給他的。
楊若接了盒子,盒子里面裝著一條吊墜,一條黑色的繩子穿著一個燈光下泛著光的藍綠色圓形吊墜,吊墜旁邊還穿了四個黑色的小圓珠,四個珠子上面分別刻著平安如意四個字。
楊若想,可能是齊昀這次出去買的紀念品吧。
吊墜的材質像是某種石頭,楊若不認識,猜應該是平安石之類的東西,夏天捏在手里冰冰涼涼的,掛在脖子上也是冰冰涼涼的,吊墜正好貼在心口的位置,一會兒就被貼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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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昀回家的時候才發現,家里已經沒有楊若的任何東西了,臥室里原來放著楊若衣服的那半邊衣柜也已經空了,放楊若睡衣的小隔間也空了,他走之前還放著楊若最喜歡穿的幾件睡衣,穿在他身上總是又大又寬,能把他大半個人包在里面。
他還記得楊若抱著自己一堆衣服進來時候的樣子,明明眼睛還腫著,抬起眼皮看人的時候得仰著脖子才行,但就是興沖沖的,細細的脖子上全是痕跡,讓他總想伸手捏一下,再添一點兒別的痕跡才行。
楊若住進來之后,他的房間一直都被楊若收拾得很干凈,兩個枕頭并齊放在疊得四四方方的被子上,沙發椅規規整整地擺在床邊。
現在房間里只剩下干凈了,衣柜里的衣服也都整整齊齊掛著,冬裝楊若早就已經收起來了,夏裝按照顏色跟款型擺著。
有時候他早上醒的時候,楊若已經給他拿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了,如果有什麼重要的會要參加,楊若還會認真給他挑一條合適的領帶。
楊若右手不靈活,有時候又堅持給他打領帶,動作有點笨拙,慢吞吞的,有時候鼻尖上都會急出一層薄汗,抿著嘴唇,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但只要給他打完領帶,楊若就會坐在床沿邊,兩手反撐在床上,仰頭沖他呲著牙笑一笑,是特別滿足的笑,僅僅因為給他打好了一個領帶。
楊若跟楊彥彤之前住的房間也被徹底打掃過,原來是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要不是他沒失憶,好像這近一年的時間從來沒人來過一樣,一直都是他自己。
但記憶里那些畫面無一不在提醒他,那個鮮艷的少年的確來過。
林嫂還是每天定時來,來的時候沒問過他楊若怎麼不在,顯然已經知道楊若搬走了,做好飯的時候幾次欲言又止,但看著齊昀冷漠又空洞的眼神,想問的話又咽了下去,只是轉頭的時候微微嘆了口氣。
她還以為,這次齊昀能跟楊若長久相處下去。
韋欣然是最后知后覺的人,都已經過去半個多月了,還去齊昀家找楊若,但他沒想到楊若已經走了。
“齊哥,楊若不在家?我還想著過來跟他說一聲,那個曾博文可能五年內出不來了。”
“他已經走了。”
“走了?去哪兒了?”韋欣然追著齊昀問。
齊昀一直在客廳里走來走去,顯得有點煩,背對著韋欣然揚了揚手,“在北京呢。”
韋欣然還想問,自己手機響了,鈴聲是一首很輕快歡樂的歌,是情歌,單方面訴說的情歌。
齊昀終于不走了,站在沙發邊定住,轉頭盯著韋欣然手機問:“你這個手機鈴聲,哪來的?”
韋欣然把手機往齊昀跟前舉了舉說:“最近一個歌手剛出的一首單曲,剛發行就在網上火了,特別適合夏天聽,是我女朋友天天聽,我也覺得好聽,就設置成手機鈴聲了。”
手機鈴聲是從音樂的高。潮部分開始的,中間短短幾個旋律,讓齊昀一下子就想起了楊若那天夜里,把手指搭在他肚子上,順著嘴里哼的旋律敲了幾下,當時他的注意力不在旋律上,甚至都沒太深的印象,但剛剛韋欣然手機鈴聲響的時候,齊昀很確定,就是楊若之前嘴里哼的曲子。
是楊若寫的曲子,又甜蜜又熱情,跟那晚的楊若一樣。
齊昀把自己手機遞給韋欣然,“你先接電話,接完你幫我也設置一下吧,也設置成你剛剛的那個鈴聲。”
韋欣然手機還在響,接了一下是推銷電話,沒等對方說完就給掛了,給齊昀設置手機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