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吃完粉,他撫了撫肩上的頭發,沒怎麼猶豫,直接在路邊找了間普通的理發店走了進去。
理發師的手藝談不上多好,得虧他的顏值底子在那里,才能沒出現發型翻車事故。
半個小時后,清爽短發襯著白凈小臉,已然是一個俊俏男孩子的模樣。
站在鏡子前,黎原曲指撥了撥額前的碎發,和鏡子的自己眨了眨眼,近乎一瞬間,就坦然接受了自己的新形象。
同時,也接受了一夜之間天翻地覆的新生活。
吃飽了,便要考慮住的問題。
兜里還剩517塊,高檔酒店那是住不起的,黎原想了想,找了家普通的小旅館將就一晚。
其實,他也想過找朋友幫助,只是出于一些難以名狀的原因。這一晚,他不想傾訴,也不想向任何人解釋,只想獨自一個人靜一靜。
小旅館里,不帶窗的房間除了便宜,毫無其他優點,鼻息間滿是揮不去的潮濕霉味,即便開了燈,也覺著這燈光黯淡無色。
黎原沒半點嫌棄抱怨,直接進屋放下唯一的行李小方包,拿上新買的毛巾就去一樓的公共淋浴間簡單沖了個澡,再換上街邊小店買的50元一套的廉價睡衣。
之后,還將身上唯一的這套衣裳洗凈晾起來,好在這兩日天氣晴朗,衣裳明早應該能晾干。
一通忙活完,他回到小房間,躺在硌人的硬板床上,卷著散發潮濕異味的被褥,摸出手機瞧了眼時間。
視線隨之在屏幕上掃一掃,那個熟悉常用的軟件驀地闖入眼眶,手指下意識就要將軟件點開,又趕忙制止。
此刻此刻,他竟然連點進去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那個人總是在聊天欄第一位的,很顯眼的地方。
而從下午到現在,他的手機一直很安靜。
沒有信息,沒有電話。
又在期盼什麼呢?
一時間,沉重的心口突然空落落的,沒窗的屋子根本沒有風,卻仿佛一陣陣寒風“呼呼”的從心間掠過,凍得人渾身發抖。
吹了一會兒,總算消停了。
黎原深喘一口氣,揉揉胸口,努力去想自己目前還擁有的,試圖暫時補一補隨時漏風的胸腔。
眼下他還有245元錢,一部手機,兩套衣裳,一雙鞋……對了,還有一個女士小方包,名牌的,明天拿去賣掉,還能換點錢。
想起包包,黎原蹭地從怎麼捂都不暖和的被褥里坐起,將小方包里的東西全部倒在床上。
一支口紅,一個小鏡子……還有夾層里的身份證,和一張黑卡!
某人的,可以買游艇的黑卡。
昏黃燈光映著面頰,他的表情漸漸微妙起來,不禁將薄薄的精致卡片捏在指尖,仔細端詳了片刻,又給鄭重地放回夾層。
從前沒用過,如今更是不可能用了,丟掉也不行,就那麼先放著吧。
隨后,他又去看那張本不屬于自己的身份證。
性別女,真是滑稽。
說來這場變故唯一慶幸的是,警局那邊對他驗明了性別,等出具醫院的證明,就會盡快將他的性別信息進行更正。
陳律師先前也說,只要他不去打擾那個人,盛家就不會管他今后在哪里讀書,做什麼事。還會幫忙聯系校方,將他有錯的各種信息一一變更過來,以后他就能坦坦蕩蕩以男生的身份生活。
前提是,再也不要和那個人有任何交集。
再也不要。
鼻子莫名有點發酸,黎原趕忙咬了咬手指。
指尖的疼可以代替別處的疼,半晌,緩過了氣,側身蜷縮成一團,闔上眼皮慢慢睡去。
……
協雅醫院,vip病房。
凌晨一點,那位昨日剛從ICU脫離危險的病人還不肯休息,值班的小護士不得不前來提醒。
“盛先生,為了您的身體著想,你要多休息才行,熬夜萬萬不行的。”
病床上的男人眼眸低垂,盯著光暈造成的虛點,似乎沒有聽見,一動也不動。
兩日過去,他的臉頰嘴角處仍有點點淤傷痕跡,脫臼的左臂固定著夾板,雖有些凄慘模樣,卻比剛送醫那日渾身帶血的可怕樣子好上許多。
不過,他身上最嚴重的傷并不是眼前所見之處,而是右側斷掉的那根肋骨,肋骨扎進了肺里,才會吐血昏迷。
當時情況非常兇險。
小護士還聽愛八卦的同事說,這位病人為了救他老婆,竟然在肋骨斷掉的情況下還跟綁匪搏斗了一場。
就是他傷得這麼重,他那被救的老婆怎麼一直沒出現?
而且看男人黯然神傷的樣子,小護士很難不做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猜想。
好可憐的男人。
該不是老婆跟人跑了吧!
小護士愈想同情心愈泛濫,腦袋里漸漸冒出些心靈雞湯,勸道:“盛先生,您這樣不眠不休也沒用啊,還是好好養傷,等身體好了把人追回來才是,您這麼有錢,年輕又帥氣,她怎麼會不喜歡您,肯定有什麼誤會……”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動了動。
“哎呀,依我看呀,就算他不喜歡您也沒關系,就那個……強取……您有錢有勢,把人搶回來就是了嘛。
”
這小護士恐怕某種小說劇情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