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真的想好要去南藝?”林朝陽不死心地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拉了拉他的衣角,眼眶似乎有些紅,“明明說好一起去上海的,你果然在騙我。”
“15號,冰鮮檸檬水!15號!”
“16號,藍莓果凍,少糖,16號!”
“17號,抹茶碎碎冰,黃桃奶昔,去冰,半分糖,17號!”
......
男孩高舉著擴音器,見無人上前認領,又重復道:“17號呢?17號?!”
“17號在這里!”李英達高舉小票,擠過人群,順手接過兩大杯奶茶,對著柜臺后戴著鴨舌帽的男孩說:“果然你工作的時候最迷人。”
林朝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抬眼望了眼墻上的鐘,煞有介事地說,“九點半就要下班了,你等我下,我載你回去。”
他每周六都在這家小奶茶店里兼職。
李英達百無聊賴地玩著手機,最新款的蘋果,到手價七千多,學校里擁有它的寥寥無幾。
男孩戳一會手機,埋頭吸一口碎碎冰,等林朝陽推著自行車出來時,已逼近晚十點。
“又是新手機?”林朝陽頗為羨慕地看了一眼,一想到自己還在用爺爺淘汰下來的小靈通,心中劃過一絲惻隱。
李英達毫無眷戀地將手機扔進帆布袋里,拍拍手說:“上次那個續航太差了,玩一會就沒電了,我就讓我爸又給我買了一個。”
“你家真有錢。”林朝陽摸了摸口袋,今天現結的工資,150塊,上面還帶著淡淡的體溫。
“我請你吃烤腸。”男孩在小賣鋪門口停下,望著五塊錢一根的臺灣大肉腸,這已經是他眼中的高消費。
不想李英達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說:“我媽說外面的香腸都是用死豬肉做的,特別不衛生。
我喜歡吃法蘭克福。”
“什麼是法蘭克福?”林朝陽一臉懵逼。
“就是德國香腸,我國外堂姐給我郵過一些,可好吃了。”
林朝陽抿抿嘴,不知為何,他突然不是很想吃了。
路上李英達坐在車后座,雙手抱著男孩的腰,沒心沒肺地說:“聽你們班人說,你們的班長,李升,就那個瘦瘦高高的,最近一直請假在家?沒來上學?”
林朝陽還在想香腸的事,心不在焉地回:“是吧,他好像抑郁癥來著,在家養病。”
“怎麼好好的,就抑郁了呢?”李英達望著天,眉眼帶笑地感嘆了一句,“就要十八了耶,十八以后,我們就是大人了。”
“你想做大人嗎?”他問前面人,語氣誠懇且真摯。
林朝陽說:“是不是做了大人,就可以盡快離開這里了。”
李英達說:“當然,做了大人,你就可以想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如果是這樣的話,”男孩穩穩踩著腳踏,飛過一片小水洼,濺起清涼一片,“那我想,我是愿意的。”
林朝陽將李英達送回家時,李母見實在太晚,便留他干脆住下了。
夜里李英達溜進客房,端著一盤冷了的薯條,蘸著番茄醬,一根一根往嘴里送。
林朝陽聽到動靜,以為是老鼠,嚇得趕緊拉亮床頭燈。
只見男孩穿著兔子睡衣,大眼懵懂地擠上床來,說:“我一個人睡害怕,你陪我一起。”
林朝陽說:“你都快要十八了,還要人陪,就不怕被你媽看見。”
李英達嘿嘿一笑,一把捏住他大腿上的肉,玩世不恭道:“她更年期早睡,早休息了。”
“那我們.....”林朝陽也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一點點扯過被子,將彼此蓋住。
“那我們也早點睡吧。”李英達嘻嘻笑著鉆進被窩里,多虧夜色昏沉,足以掩蓋他頰上的緋紅。
“你壓著我了。”男人抬了抬手,將他的大豬腦袋往旁邊推了推,沒推動,他睡得比自己還沉。
“林朝陽,你壓著我了。”他復又重申了一遍,見對方毫無反應,輕拍了拍他臉。
“嗯?”男人猛地驚醒,任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在地,車窗外陽光刺眼,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乏。
“你怎麼了,一下飛機都在睡,都快到你家了。”李英達一邊說著,一邊從袋子里拿出一個小黑包。
拉鏈拉開來,里頭裝滿各色彩妝用品。男人一罐接一罐往臉上抹著,只十多分鐘,便化了一個完妝,氣色更顯清爽。
林朝陽說:“涂得跟個男鬼一樣,干嘛?”
李英達沒好氣地說:“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每次聽你講話都想打你。這是現在網上最流行的心機男孩素顏妝,你懂什麼?”
“好好好,心機男孩。”林朝陽伸出大拇指,往他臉上蹭了一下,嘖嘖道:“就你這跟刷墻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搞裝修呢。”
李英達氣得差點背過去,舉著氣墊往臉上狂補著紀梵希的散粉,“你知不知道你有時候真的很直男,跟我臺里那群成天大褲衩大背心的糙老爺們一個德性。”
林朝陽又挨了罵,心想,好嘛,又惹老婆生氣了。
出租車緩緩停下,林朝陽去后備箱幫李英達拎行李。這回他們直奔的林家老宅,林朝陽上回回來時,還是一年多以前。
他去鄰居王媽家取了鑰匙,是的了,因自己常年不在涇川,所以鑰匙一直放在隔壁。
都是幾十年的老鄰居,彼此信任都是有的,王媽向來對林朝陽視如己出。
故而一見面就難免道:“哎呀陽陽都長這麼高啦,感覺比上次見還要高哦?”